五万人可不是小数。
要养五万精锐骑兵,需要汉唐明清鼎盛时期才能做到。若是重骑兵,李世民带三千玄甲,就敢硬冲天下所有军阵。
刘盈和吕娥姁带回来的虽然不是兵卒,而是拖家带口的庶民,也给了萧何一点小小的震撼。
萧何头疼地抓掉了一把头发:“我是说过沛丰人口不足,但五万人也太多了!若是生乱该如何是好?!”
这年头,有个十万人口,就是数一数二的大邑了!
吕娥姁听到萧何这话,心里不满了。
盈儿花了多少心思才带回来这么多人?你怎么还嫌弃上了?
吕娥姁把刘盈护在身后:“丰邑曾是魏国的首都,怎么不算数一数二的大邑?”
萧何忙解释道:“我不是说盈儿做得不好,只是担忧我做不好。”
刘盈打着哈欠道:“没关系,我相信你。给他们一块地,让他们自己开荒去,饿死冻死都是命,你还能管得了天下人的命?他们在沛丰过得比其他地方好,就不会埋怨你。如果他们觉得过得不好,路上又没加栅栏,走就是。”
吕娥姁赞同:“就是。从荥阳回沛丰的一路上,也有许多人另投他处。”
见吕娥姁已经进入了护崽状态,萧何知道这话聊不下去了。
他只是想和吕娥姁、刘盈商议如何安抚这五万人,但刘盈喊着困,吕娥姁急着带刘盈去睡觉,都不理萧何。
回到沛丰,事就该萧何做了。
吕娥姁回到了后院,刘盈变回了顽童。现在母子俩只想好好休息。
能驾着驴车飞奔的刘盈,现在就像是刚学会走路似的,连独自回屋睡觉都不肯,非要吕娥姁牵着他走。
家里多了许多奴仆,厨子也不少,吕娥姁明知道刘盈对吃食不挑剔,只对食物的数量挑剔,非要亲自去给刘盈做饭。
刘盈被吕娥姁牵去洗澡换衣,擦干脑袋后钻进丝绸被子睡觉。
吕娥姁顾不上旅途劳累,和曹氏一同钻进厨房,给刘盈炕肉饼。
面粉越来越多,吕娥姁便奢侈了许多,把面粉反复研磨,筛了又筛,筛出的面粉又细又白,炕出的饼子口感特别好。
曹氏拿出肥瘦相间的小羊肉在瓦当上烤好,加入足够的豆酱调味,又撒了一把切得
细细的韭菜做成肉馅。
吕娥姁揉好面团曹氏包馅。两人再把圆滚滚的面团擀圆又刷了一层猪油再一张一张贴在炕上。
吕娥姁擦了擦汗:“应该够吃了吧?”
曹氏道:“等盈儿醒来再给他做一锅豆叶羹。他总不爱吃菜这可不好。”
吕娥姁点头但又吩咐人把羊奶挤好熬着。
豆叶羹要喝羊奶也是要喝的。
做完一切吕娥姁才去小睡一会儿。曹氏守着厨房。
曹氏见刘肥没跟着回来心里很焦急。但刘盈倒头就睡吕娥姁也看着很累她不好开口只能等吕娥姁和刘盈母子二人睡醒。
刘盈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才醒来。
他伸了个懒腰嗅着味去厨房摸吃的。
曹氏就等着刘盈:“饼很烫小心些。”
“哇!”刘盈被烫得跳起来
曹氏哭笑不得:“我都说了很烫你还非来摸。”
刘盈吹着手指委屈道:“饿。”
曹氏把饼切成小块用筷子夹了一小块吹凉后送进刘盈嘴里。
刘盈仰头吃饼就像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宝宝。
吕娥姁醒来后也立刻来厨房看刘盈是否睡醒。
见曹氏已经喂刘盈吃了一半饼吕娥姁一巴掌扇到刘盈后脑勺:“就知道折腾你曹姨自己吃!”
刘盈大叫:“阿母!你揍我的伤还没好又揍我!”
曹氏笑话道:“活该谁让你顽皮?”
她把筷子放下:“我给你熬豆叶羹。”
刘盈脸色一垮:“啊?豆叶羹?不想喝。”
他从炕上抓出一张饼就坐在厨房的地上啃饼一边啃一边嘀嘀咕咕不想喝豆叶羹。
吕娥姁又拍了刘盈后脑勺一下去给刘盈取羊奶。
曹氏和吕娥姁围着刘盈刘盈吃完肉饼喝完羊奶和豆叶羹又被曹氏和吕娥姁塞了几个切好的果子。
刘盈大概有三个胃一个吃肉一个喝汤一个塞饭后点心。
他拍着鼓鼓的肚子又困了。
吕娥姁要抱刘盈去睡觉刘盈揉着眼睛对曹氏伸出双手。
吕娥姁骂道:“怎么?还记恨我揍你了?”
刘盈趴到曹氏怀里一边揉眼睛一边打哈欠:“阿母你快去睡吧满眼红血丝。本来阿母就很凶悍可怕现在更可怕了。”
吕娥姁:“……”
曹氏忙道:“阿姊盈儿是心疼你。”
吕娥姁当然知道刘盈是心疼她但这话听着真让人生气啊。
曹氏抱着刘盈躲走免得被吕娥姁教训。
她小声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惹你阿母生气。”
刘盈双手捂住嘴巴使劲打哈欠含糊不清道:“我的目的就是让阿母生气。”
曹氏劝不下去了。
盈儿虽然招人疼但也真的招揍啊。
刘盈再次钻进被窝前对曹氏道:“阿父、阿兄和刘肥在荥阳迎击章邯。阿姨不用担心阿父、阿兄和刘肥都很厉害章邯打不过他们。哈哈哈这次章邯惨了沦为我父兄扬名天下的踏脚石。”
可惜他不能当面嘲笑章邯多好的赚经验机会啊。
“盈儿如此说我就放心了。”曹氏笑着拍了拍胸口。
她不是客气是真的这么想。
家里没人不知道刘盈有多神奇刘盈说刘肥没事哪怕战场兵戈无眼任何事都可能会发生曹氏也相信刘肥一定能安然回来。
刘盈吃饱后又睡下。
吕娥姁也草草用了些吃食回房睡觉补足一路上消耗的精力。
她得知刘盈偷跑后就十分焦急。待刘邦回到丰邑她立刻要求和刘邦一同去荥阳寻刘盈。
终于见到刘盈她提起的心还未完全放下又要做押粮这么艰巨的事。
吕娥姁得知身后的庶民越来越多时心里一直很害怕。
他们只有不到三百兵卒身后却是数万庶民一旦庶民生乱
但表情再怎么冷静她心里的煎熬一点都不会少。
睡着时吕娥姁在梦中流下了眼泪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
曹氏有点担心吕娥姁去看吕娥姁睡了没有。
她见到吕娥姁在梦中流泪轻轻叹了口气回到刘盈房里把睡得死沉死沉的刘盈抱过来放在了吕娥姁身侧。
刘盈伸胳膊
踢腿,把吕娥姁往旁边推,非要睡成一个霸道的大字。
吕娥姁无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只占了一小半的床。
但她紧皱的眉头舒展,眼角不再溢出泪水。
曹氏给吕娥姁和刘盈重新盖被子时,发现吕娥姁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熟睡的刘盈的一只手。
从落泪到握住孩子的手,吕娥姁一直在梦中未醒,一切只是无意识的行为而已。
曹氏先无声地笑了笑,待她转身出门时,却忍不住捂着嘴低泣。
她想肥儿了。
荥阳城外,刘肥与韩信合兵,阻击再次接到秦二世的命令,离开荥阳西进的章邯。
“阿兄,秦军好像很疲惫?刘肥疑惑,“以他们行军的速度,应该没有连夜赶路,怎么会这么疲惫?
刘肥刚从西边回来,不知道刘盈干的好事。
韩信唇角微勾:“盈儿把荥阳带不走的粮食都发给了黔首。章邯去荥阳没能补充到粮草。
刘肥瞬间得意:“不愧是盈儿!
韩信点头赞同。
他也想过打粮仓的主意。若是他处在刘盈的位置,只会一把火烧掉带不走的粮食,然后再在荥阳城放一把火,逼走城中黔首。
韩信离开荥阳时,本来想告诉刘盈放火烧城。犹豫一番后,韩信什么都没说,放手让刘盈按照刘盈自己的想法做。
韩信不在乎什么黔首。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和黔首一样,对陌生人没有多余的情感。
优秀的名将,无一不是冷酷的人。刘盈虽然喜欢胡诌,一些话却说得很有道理,才总是能把人骗到。
刘盈说,刘邦说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古往今来的名将之路都是用尸骸之路铺成。
斩首几百、几千、几万、几十万,在将领眼中都只是一个数字。有多余的感情,就当不了名将了。
韩信显然就是天生的名将。
不过韩信自己不在乎,但他记得刘盈曾坐在田埂上大骂,也记得刘邦摸着刘盈的脑袋默默叹气。
他知道刘盈一定知道自己希望尽可能搬空荥阳,中断章邯补给的计划。
他也知道刘盈一定知道自己想烧掉荥阳城,逼走荥阳城的黔首,才能更好的阻止章邯补给。
韩信和刘
盈在分别时却都什么都没说。
韩信已经决定,刘盈若尽力做了也不能做到,他也有办法为刘盈兜底。大不了不能尽全功,打败章邯还是问题不大。
真是小瞧弟弟了。韩信心里十分骄傲。
他先小瞧了义父,又小瞧了弟弟,家里人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就连刘肥,让他佯攻,他都打进城了。
刘肥进城溜达了一圈,补充了粮草武器才回来。
“我们要夜袭吗?”刘肥摩拳擦掌。
“当然。”韩信笑道,“章邯肯定知道我们会夜袭。但他知道又如何?”
秦国的军功制不仅能激发秦卒的血性,也能让他们士气低落。
章邯已经快逼降魏国,这群来自骊山的刑徒将要立下战功。秦二世一封诏令,他们只能放弃唾手可得的军功,回荥阳平叛。
在路上被刘邦阻了一程,让本就心里不满的秦卒士气又狠狠低落了一截。
待他们到达荥阳,发现荥阳已经人去城空,粮仓连土都被刮走了一层。
就算章邯发狠,试图从城里筹粮,却发现城里的人大多逃走,除非他杀人为粮,否则根本凑不齐足够的粮草。
但章邯还没有狠心到这个地步。
他本来想向其他城池要粮,秦二世又是一封诏令,让他长途跋涉西进。
这次的诏令似乎生怕章邯不接,说得特别严重。
刘邦都要打进关中了,你章邯还在中原大地晃悠什么?如果刘邦入关中,朕就要夷你章邯的三族!
章邯无奈,明知道兵卒已经疲惫饥饿,也只能强行行军。
他只能希望,能安全到达下座有粮的城池。
在路上就食?那是不可能的。
大秦的徭役太重了。
天下一大乱,许多黔首就跑入山中躲避。
一些城池周围还有黔首耕种,路上的小村庄早就已经荒芜,田地里的野草比人还高。
没有人做坚壁清野的事,大秦的入关路上已经实际上有坚壁清野的效果。章邯根本找不到地方补充粮草。
章邯深知自己这样疲惫行军是兵家大忌。
他也已经察觉,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指挥自己行动的方向。
他甚至想到
了对抗的方法。
但这一切都没有用。
在秦二世手下当将军,兵法是其次的,秦二世的命令才是最紧要的。
李斯已经被夷三族,冯去疾也已经自尽。他章邯有什么本事,能逃开李斯和冯去疾的下场?
章邯想依靠蒙毅,但蒙毅不是不知兵的,却仍旧让秦二世发出这么荒唐的诏令,他就知道蒙毅也无可奈何,甚至自身难保。
将在外,君王的一些命令本可以不执行。
但咸阳大概对民贼太轻视了。朝堂上的人不相信连正经武器都没有的民贼能有多厉害,所以便不遵循战场上既定的规则了。
章邯怀疑,或许蒙毅没能阻拦秦二世发出诏令,也是以为自己能很简单地完成秦二世的任务。
不就是一小支民贼?如囊中取物,能有多麻烦。
章邯彻夜难寐,连他这个主将的脸上都饿出了菜色。
他自言自语:“难道是我赢得太多,让咸阳太轻视天下的形势了?”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讽刺啊。
章邯正按着咕咕叫的肚子,想起身喝点水顶着,就听见外面的喊杀声。
他走出大帐,外面已经火光一片。
章邯早就知道,那只无形的手的主人肯定会夜袭。
哪一夜不重要,现在他们每个夜晚都很危险。
章邯做好了能做的一切准备,自己的甲胄也没有卸下。
他立刻就能上马指挥战斗。
但章邯上马后,却只叹了口气,命令兵卒撤退。
不要抵抗,直接撤退,撤退得越快越好。
章邯这几日冥思苦想,所想到的唯一能减少损失的办法,就是赶紧撤退。
他见到了敌人,已经完成了君王的诏令。但是打不赢,他便只能尽可能地保持整齐的撤退,保存大部分力量。
“不愧是章邯。”韩信一进章邯的大帐,就察觉到了章邯的心思。
他对刘肥道:“你能追上去阵斩章邯吗?”
刘肥摇头:“不可能。”
韩信叹气。
刘肥道:“但阿父可以吧?我想阿父已经埋伏在章邯撤退的路上。盈儿说,阿父静悄悄,一定在作妖。阿父很多日都没有消息,总不可能是逃回沛丰了。他一定要搞
个大的。
韩信无语:“我知道义父埋伏在章邯退兵的路上,这是我的命令。但肥儿,你少用盈儿的话。即使盈儿有些话很有道理,但不孝。
刘肥点头:“好,我听阿兄的。
韩信知道章邯不会束手就擒,已经做好了准备,便放下心中的遗憾,只专注追击逃兵,能杀多少就杀多少,尽可能地消灭章邯麾下有生力量。
如刘肥和韩信所想,刘邦在山中和彭越合流,一起在山中准备给章邯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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