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煊在外说是回府,实则他还是没有开府的皇子,宿在宫中的。
侍从汪文昌把纸扎放入到木匣后,再拿了其他定制的纸扎物品,骑马远远缀在马车之后。
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两人便到了宫门口。
顾煊利落地跳下马车,看着巍峨的宫殿。
青瓦红墙,因为前几日才下过雨,宫人们顺带把瓦片上生得绿植清了清,把灰尘涤荡一清。
在日头下琉璃瓦片波光粼粼,让人见之炫目。
汪文昌下马,手中捧着木盒快步上前,驱步跟在顾煊的身后。
宫门口的侍卫见到了这两人,曲一只腿对顾煊行礼,“见过四皇子。”
顾煊微微颔首,正要带着汪文昌进入的时候,侍卫的刀抬起阻拦了汪文昌。
“大胆!”汪文昌眼珠子瞪圆,声音都劈开了,“狗奴才,你们想对我们殿下做什么?”
带刀年轻侍卫连忙跪下请罪,匍匐着说道:“还请四皇子恕罪,三皇子在整顿宫中的庶务,今儿上午定了新章程,入宫须得检查这携带入宫中之物,并且记录在册子之中。汪公公所携带的木匣,我等需要登记造册。”
如今的万岁爷所生的孩子多,光是过了十六到了议亲年龄的便有五个,并且六皇子、七皇子也都满了十四,这些皇子多数都没有定下亲事。
本朝皇子议亲年龄偏晚,原因是和大皇子有关,大皇子年龄比二皇子足足大两岁,他的母妃娴妃不算得宠的,这样过了十多年后,忽的一日偏殿里住上了一个美人颇得万岁爷的看重,娴妃由此开了窍,自己不得宠,但是可以招揽美人邀宠。
因为万岁爷到娴妃的宫殿多了,大皇子也有所裨益,大皇子到了议亲的年龄就绞尽脑汁拖延,要是成了亲在外面开了府就不好在早朝之外的时间见到父皇了。
一直拖延到今年开春,年满二十岁的大皇子终于定了亲即将开府,而在开府之前,他也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有一小只禁卫军,有一些平定叛乱的战果,得到父皇的看重,夸他是麒麟儿,有朝堂上臣子的私下投诚。
如今的帝王年迈,他所生的子嗣又多,有大皇子这样的榜样在前,年龄大的皇子铆足了劲儿去争宠,就连小的也是努力做功课,试图得到帝王的褒奖。
善文的二皇子没事给父皇作画、吟诗,也得帝王的青眼,三皇子不甘其后,前段时间揽了内务府的职责,现在检查进宫之物显然就是他想要做的功绩了。
显然三皇子要在整顿宫务上下功夫。
想到了兄弟们为了争帝王的青眼所做的事情,顾煊没为难宫门口的侍卫,“文昌,把木匣子打开,别为难侍卫,让他们看就是了。”
年轻的侍卫感激涕零。
侍卫检查出来这是纸扎后又犯了难,这种物品真的可以带入到宫中吗?
“敢问四皇子带着这等物品是为何?”侍卫甚至不敢直接说出纸扎两字来。
顾煊素来不爱为难下人,看着侍卫额头上的汗珠子,缓声说道:“皇祖母养了一只狗,这狗儿的衣食皆是由一个固定的宫女照料,生病的时候也偎依在宫女的膝头,皇祖母怜惜这狗儿寿数将至,不忍让这宫女陪葬,便有了和宫女容貌相似的纸扎,好在下面也照顾好狗儿。”
涉及到皇太后,这纸扎就算是晦气也可以入宫。
年轻侍卫把顾煊的话记录下来,登记好了册子以后,让四皇子和汪文昌入内。
顾煊因为所带的物品晦气,走的是小道,路过了冷宫,听到了动听婉转的曲调。远远看过去,是一个挽着披帛的女子在跳舞,一边唱着一边跳着,显然是为了即将到来的万寿节做准备。
还有两个月多月的时间便是父皇五十岁诞辰,为了庆祝帝王的生辰,宫中的妃嫔们都用足了心思。
顾煊收回了视线,继续往前走,又听了呼呼风声,这是一个用桃枝在练剑舞的美人。
顾煊还遇到了年幼在刺绣的妹妹,眼睛几乎都贴在了绣棚上,这让顾煊少不得提醒对方,切莫坏了眼睛。
如此之后,终于到了寿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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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仁宫里是淡淡的檀香味道。
皇太后喜佛,在当今圣上登基三年后,每年会去五台山小住一个月的时间。
与此同时,她在寿仁宫中置了小佛堂,这些天因为叫做吉祥的狗身体不好,她早晚会给这只狗念经。
满皇宫的嫔妃里,皇太后最喜欢四皇子的生母淑贵妃。
满皇宫的皇子里,皇太后也最喜欢四皇子顾煊。
小时候的顾煊还被剃光过头发陪着皇太后去寺庙里住过,甚至当年还差点真的剃度,因为皇太后及时阻拦,要不然本朝就会多一个修佛的皇子。
顾煊进入到寿仁宫,皇太后抱着狗儿打瞌睡,伏在太后膝上的这只狗倒是醒了,它轻巧地从太后的掌下脱身而出跳跃到地面上。
狗儿走到了顾煊面前,尾巴艰难半竖起来,冲着顾煊摇一摇,还轻轻汪了一声。
这只狗当年还是顾煊挑的,他蹲下身子想要抱这只狗,十几岁的老狗很是通人性,躲开了顾煊的手。
太后本来就是浅眠,听到了这样一声,醒了过来,而整个寿仁宫也随着太后的苏醒活络了起来。
有宫女端来了瓷盆,半蹲下身子让太后洗手擦脸,有人端来了茶盏让太后漱口,还有人上前轻轻揉捏太后刚刚侧身子躺的地方。
“吉祥这几天的第一次叫。”太后等到宫女们服侍后,她走到了这狗的旁边,“它已经完全吃不下去东西了,本来今儿上午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没想到见到了你,居然还跳了下来,也算是有些力气。”
人在临死之前有回光返照,想来这狗也是如此。皇太后的心中伤感。
在后宫里那些过来请安的莺莺燕燕们让她脑壳疼,她索性闭了宫门,只简单过自己的日子。她这个老太太活到了七十岁,也盼着周遭的人和物也长长久久的,只是她的儿子都已经五十了,现在越发刚愎自用,对她也不过是表面上恭敬,她周遭认识的人也去了不少,现在狗儿都留不住,让她感伤无比。
顾煊说道:“现在吉祥既然有力气,不如让它吃点东西,好歹气力也足一些。”
顾煊一边说话,一边摸着吉祥的脑袋,忽然手指尖湿热,吉祥用舌头去舔他的手指。
“对。”孙儿的话打断了老太太的自怨自艾,她连忙说道:“确实是这样,我都是糊涂了。去喊莺儿来,让她喂吉祥吃东西。”
莺儿就是照顾吉祥的宫女。
吉祥的大限将至,这位宫女心中是忐忑不已,生怕自己陪着殉葬,衣服宽了不少。
现在过来的时候,死死低垂着头,生怕自己被主子多看两眼。
吉祥确实是胃口开了一些,等到吃完了最喜欢的鸡肉丸子绕着太后转一圈,又让顾煊摸摸它,就往住所走去。
寿仁宫里安安静静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只狗的寿命要到了,没在这个档口惊动这只狗。
等到吉祥躺在了褥子上,它的身子刚开始还起伏,后来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太后不由得抹泪说道:“我果然是不应该养狗的,见着它去了,惹得我难受。”
顾煊上前揽着皇祖母,“上次梁总管说了,这吉祥被养得很好,原本寿数约莫是十一二,如今已经过了十五了,皇祖母养了它,才生生让它多活了几年,可见是它的福分。另外,吉祥这日子也选的好,我母亲提到的那个纸扎铺子我去定了纸扎,今日里正正好做好,文昌……”
汪文昌早已经把木匣打开,此时细心捧着这纸扎。
莺儿原本是低着头站在一边的,和她交好的宫女见着了木匣里的纸扎,连忙用手肘去撞莺儿,莺儿正好看到了流光溢彩的纸扎眼睛,不由得惊呼出声。
这一声让皇太后注意到了莺儿,对着她招招手,莺儿上前后,皇太后让莺儿和纸扎站在一起,果然很是相似。
“这个法子好。”皇太后笑了起来,“我既担心吉祥在下面,它这狗儿被养得嘴巴叼、性子也娇,现在有纸人去照顾它是最好的。莺儿,你把你穿过的衣服准备一套,套在纸扎上,到时候一起烧了。”
莺儿忙不迭应了,一连串的眼泪撒在了木质长廊上。
之前皇太后因为吉祥寿数将到之事难过不已,皇帝过来了,顺口说了让伺候吉祥的宫人一起陪葬,把莺儿吓得够呛。
她短短时间消瘦了许多,也是因为这件事,没想到四皇子这般心善,居然准备了纸扎,用纸扎替了自己,就不用陪狗殉葬了。
莺儿等到送完了衣服,路过太后娘娘的小佛堂,她提起裙摆,在地面上深深叩首。
四皇子是个好人,如今对方议亲年龄到了,她希望四皇子可以娶得如意的皇子妃,顺利开府过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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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仁宫这里青天白日有烟火,被正搂着皇贵妃的顾塍郢看到不由得挺直了脊背。
他让身边的总管太监去询问是不是走了水。
很快得到了回复,是皇太后养的狗去了,四皇子特地出宫做了纸扎,免得活人殉葬。
皇贵妃有个儿子年仅六岁,她身形略略丰盈,年轻的时候帝王喜欢纤细的,到了年迈喜欢这种略带着有些丰盈的女子,她靠在帝王身上,意有所指:“四皇子心善得很,还给一个小宫女作画,好扎出肖似宫女的纸扎。”
顾塍郢冷笑一声,他皱眉的时候,眉头拧成了川字型。“不知所谓,也不知道淑贵妃怎么养得孩子,没见他学他二哥把画用在正途上,反而是给一个小宫女作画!”
皇贵妃何菡的妙目流转,想要继续抹黑四皇子,“四皇子身边尚无人伺候,是不是……”
“放肆。”顾塍郢盯着心爱的妃嫔,才病过一场的他面色蜡黄,加上眼下的青色,看上去颇为可怖。
“四皇子身边有没有人伺候,也是你一个嫔妃操心的?”
刚刚还柔弱无骨靠在陛下身上的皇贵妃瞬间跪下,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嫔妾多嘴,嫔妾只是想着是四皇子的长辈,宫里头满了十六出入朝堂的只有四皇子身边并无女子伺候,这才多嘴。”
何菡心中是后悔的,她只是趁机想要拉四皇子下水,却不曾想让帝王犯了疑心病。
顾塍郢最喜何菡的知情识趣,见着何菡诚惶诚恐地跪下,又自称长辈,把何菡拉入怀中。
何菡头上的步摇微微晃动。
他的指背轻轻滑过女子细腻的面颊,生得丰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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