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追逐的脚步声不停,冷风在耳边呼啸。
冷气倒灌入头脑,让她迅速思考起来,无数片段在她脑海中闪过。
终于,一句话在脑海中骤然响起:
【这是我家乡的药丸,据说能够救人一……】
温妕幡然醒悟,迅速从怀中拿出那白瓷小罐,用牙咬开盖子。
小小的罐子中只有一颗拇指大小的棕色药丸。
不知是不是真的有用,但此刻别无选择。
她取出药丸塞入颜景的口中,为了不让它掉出捂住颜景的嘴,将他的脸向上一掰,试图让药丸滑入他的腹腔。
还未等她确认——
突然,温妕脑海中警铃大作,几乎是下意识地抱着颜景侧身一闪,与此同时,一枚从她刚才的位置划过,擦着她的肩膀飞向前方,嵌入马颈!
骏马吃痛,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差点将两人甩下马来。
温妕护住颜景,用另一只手紧紧抓着马缰,努力稳住身形。
但收效甚微,马蹄飞腾,马身剧烈摇晃,以至于身侧的锦包都被甩落在地,翻滚掀开的包口闪耀出点点金属的光泽。
显然已经失控。
不能再骑马了。
温妕当机立断松开缰绳,打横抱起颜景,身形向后一倒,由着惯性将她抛落马背。
腾空而起的瞬间调整姿势,温妕护住颜景的头,用自己的身体承担落地的冲击力。
粗砺的砂石碾过她背部的伤口,刺痛从皮肉钻入神经,令她的双眼一黑,头脑霎时空白。
敌人不会等她回过神,追兵的脚步已经离近!
温妕知晓这一点,于是咬着牙撑起身子,将怀中的颜景平稳安置在树下。
清雅公子安静闭眼,仿若栩栩如生的蜡偶。
她喘息着拉起颜景的手腕,把上他的脉搏,心脏在她指尖跳跃。
平稳而舒缓。
温妕不禁松了一口气。
苏妙嫣说的竟是真的。
能够从阎王殿里抢人的药竟让那姑娘当做见面礼,随便送了出来。
她欠苏妙嫣一个大人情。
但现在不是想回报的时候。
温妕半蹲在颜景身边,听到错乱离近的脚步,抬眸看向从阴影中陆续走出来的五人。
“太过于穷追不舍是不会受姑娘欢迎的。”她弯起一双眼,嗓音轻佻,故作轻松地调笑。
汗液从额角渗落入面具缝隙,将脸颊的细小伤口擦得火辣辣地疼。
那么该怎么办呢?
头脑已然不会转动,武器刚刚就已经扔了出去,伤口因从马背上滚落而裂开,身上的黑衣就快被染作血衣。
没有马,带着颜景也逃不过五个绝世高手。
值得庆幸的是,也许是因为流血过多,将体内的毒素一并排了出去,现在自己对于四肢的感知愈发清晰,包括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死局……吗?
云层被风吹动,将灿烂的冬阳稍稍透露,投洒的光线照在某处散发出耀眼的光。
温妕被光线刺眼,眼眸眯起向那处望去,忽然头脑清醒了些。
不对,还有生门。
“当你的江湖刺客不好吗?黎明,何必卷入朝廷纷争。”为首的黑衣人冷声开口。
“大男人怎么总是瞻前顾后的?”温妕轻笑,撑着膝盖站起身,“我可是很贪心的。”
“江湖之远与庙堂之高,我全都要。”
为首者眸光一凛,徐徐吐-出两个字:“找死。”
踏着“死”的尾音,三个黑衣人一拥而上冲向温妕!
温妕瞟过他们手中寒刃的冷冽,迅速躬身躲过砍向脖颈的刀,猛地旋身绕开三人,身形如流水滑过飞向黑衣人身后十余步。
为首者微微愣怔,明显没有想到她已经这般地步,还比最开始的身手更加灵活了些。
但也仅此而已了。
一人手中变出数把飞镖,用力一挥尽数向温妕而去。
温妕感受到身后细微的破空声,手指勾起地面的锦包背带,瞬时向旁边翻滚一圈,飞镖直直插-入她行过之处。
她屈膝半蹲在地,手中攥着颜景马背上掉落的锦包,剧烈的心跳几近从胸腔跃出。
满身的尘土与泥泞令其狼狈不堪,但是温妕却勾唇一笑。
目的达成了。
虽说是骑射宴,但是世家公子一般都不会只带一把弓围猎,还会带一把别的武器防止意外发生。
她赌颜景也一样。
温妕注意着眼前四人的动作,伸手向锦包中摩挲而去。
果然,触及了一抹冰凉的金属质感。
她眼前一亮的同时,蓦地意识到——
四人?
银光从耳畔呼啸而来,温妕来不及思考,攥紧手中之物便抬起挡下身后袭来的长刀!
刀光剑影之中,温妕看着眼前的短棍略微皱眉,有些迷茫地歪头。
按照颜景的气质,她本以为会是更为优雅的武器,就像是短刀、暗器,乃至于铁制折扇一类的。
没想到却是一柄只有成年人小臂长度的短棍。
这要如何作用?
敌人看她有些离神,目光如刀陡然加重了手中力道,向温妕压去。
温妕伸手抓住短棍另一端,双手抵住长刀侵袭,用余光看到有三人欲围上来的动作,抬腿踢向对峙者腰侧,趁对方松力躲开之际,往后退开数步拉开距离。
小幅度跳了两下站住脚跟,温妕顺手甩了一下手中短棍,金属棍棒两端霎时如灵蛇出洞,转瞬弹出伸长,随着“铮”的一声清响,在温妕手中完全展开。
只弹指瞬息间便成了一杆长达数尺的长枪!
突如其来的形态变化,让在场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了一瞬。
连空气都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通体漆黑的枪身,枪杆坚实而轻盈,有一条赤色凹槽从枪尖延伸至枪尾,如印刻在枪魂上的烙印。
温妕面上看似淡定,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
天尊啊,短棍一甩变长枪,这也太他爹的帅了。
她也没想到原本只是用剑时甩血沫的习惯性动作,竟然意外打开了这兵器的开关。
哪个武将能忍住不为其停留?
“花里胡哨。”黑衣首领最先回神,翻了个白眼抬手命令道,“上。”
长枪上手难度极高,也不是黎明的惯用武器,说不定还不如短棍顺手。
四人调整姿势,提着手中兵器又向温妕冲了过去。
温妕压下身,双脚微微分开,左脚向前迈出一小步,右脚跟微抬。
她右手虎口处紧紧卡住枪杆,枪尖斜指地面,枪尾轻轻搭在右肩之上。
黑衣首领眼眸微微睁大。
他曾经在战场上,看见过这个长枪起手式,那是属于一个武将的独门绝学——
【流云追风枪】
枪尖轻点地面,瞬间弹起,带起一片尘土,瞬间遮蔽了黑衣人的视线。
下一刻,少女的身姿从尘土中破出,手腕一转,长枪眨眼间连续刺出数枪,枪尖在空中留下淡淡的光影,仿佛几道风痕交错纵横。
冲在最前的刺客摸不清长枪袭来的方向,抬起长刀想要暂避锋芒,却被破灭晨光的一枪贯穿胸膛。
温妕拔出枪尖,向旁一挥,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弧线,血雾如流云飘渺。
与方才的被动不同,温妕收枪回转,主动向前冲-刺,长枪如龙腾空,枪尖直指敌人心口!
比她还要高出几寸的长枪,在温妕手中灵活自如,如行云流水般舒展的动作,却如追逐疾风般迅速,无法招架。
就连脚下的泥土都被气劲掀起,形成一圈圈波纹,似狂风过境。
局势瞬时扭转。
“这枪法,你是温家的那个——”
那人还未说完话,暗铁长枪如影随行,在他的眼前闪过一道黑色流星,便刺穿了他的喉咙。
温健性格张扬直爽,所用的武器也图潇洒俊逸。
他自创了一套枪法,在战场上未逢敌手,可谓是所向披靡。
温妕小时候曾为了练枪许多次被枪杆磨破虎口,哭丧着脸问温健:“我为什么非要学长枪啊,剑不也一样吗?也一样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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