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焰活动了一下脖子,肩膀还带着昨夜伏案看卷宗的酸胀。
她拉开宝红色雷克萨斯的车门。六年了,这辆老伙计陪她熬过太多通宵,空气里浸透的咖啡渍味和旧皮革味,早成了她的一部分。
郑林跟着钻进副驾的位置,摊开卷宗:“温队,报案人张女士,六十三岁了。去年在市中心医院做的输卵管囊肿切除,术后就没消停过。腹痛、反复感染,被折磨得人都脱了形。”
“上周她在二院查彩超,腹腔有阴影,怀疑肿瘤。结果开刀取出来居然是这个”,郑林把一张术后照片递过来,上面是一团在手术盘里的泛黄纱布团,黏连着暗红组织,边缘已经糟烂。
“烂在肚子里了?”温焰拧钥匙点火,挂挡倒车,“切了多少?”
“结肠和子宫粘连部分全切了,输卵管也没保住”,郑林叹了口气,“老太太女儿陪着来的,哭得站不住。”
前方十字路口的红灯亮了,温焰减慢车速,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昨天滨海派出所报的案子,也是术后腹腔留纱布。两口子做试管折腾半辈子没怀上,肚子里反而多了这块布。两个案子太像了。”
郑林立刻翻动卷宗,“滨海那案的资料早上刚送来,主刀医生叫陈群麟。”
他抽出另一份档案,指尖点在一个名字上,“张老太太的主刀也是他。”
温焰瞥了眼档案照片,那个穿白大褂的方脸男人,证件照也掩不住眉宇间的倨傲。
两个毫无关联的受害者,同一个名字,同一种低劣到令人发指的“疏忽”,她可以断定不是意外。
“你催一下技侦科,看能不能调陈群麟所有经手病例!我们先去医院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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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焰带着郑林直奔医院的主任办公室。
杨雪玲正对着电脑敲键盘,听到开门的声音,脸上迅速堆起职业性的笑容,起身绕过堆满文件的办公桌:“您就是温队长?欢迎欢迎,快请坐。”
她手掌虚虚指了指会客区的皮质沙发,自己却站着,“茶还是矿泉水?”
“不用麻烦,杨主任”,温焰没坐,亮了下证件,郑林默契地站到她斜后方半步的位置,“我们是为最近两起妇科手术后遗留纱布的投诉来的,涉及的患者主刀医生是贵院的陈群麟副主任。我们需要陈医生配合调查,了解手术细节。”
杨雪玲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随即叹口气,坐回办公椅:“哎呀,这件事真是给我们敲了警钟啊!陈医生今天排满了手术,现在还在台上呢。”
“不过”,她拉开抽屉,取出一张折叠的信纸,推到办公桌边缘,“在温队长你们来之前,有个叫杨梅的实习护士找过我。这是她留下的。”
温焰拿起信纸展开,上面是满满的工整字迹。
杨梅在信中详细描述了两次手术的过程,作为器械护士,她承认是自己疏忽大意,两次都未能正确清点纱布数量,导致异物遗留在患者体内。她反复强调陈群麟医生手术操作规范,责任全在她这个新手的慌乱和粗心。信末是大段表达愧疚、愿意承担一切后果的文字。
“实习生?”温焰捏着信纸,抬眼看向杨雪玲。
“是,她去年轮转到妇科”,杨雪玲又叹一口气,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显出沉重的样子,“年轻人嘛,心理素质差,犯了这么大的错,害怕是肯定的。我们院方领导高度重视,第一时间就和她恳谈过了。这种事情,瞒是瞒不住的,为了对受害者负责,也为了维护医疗环境的清朗,我们苦口婆心劝了她很久,总算让她明白,主动承担责任才是唯一的出路。她也想通了,同意去自首。”
话音刚落,温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队里的来电。接通后,简短几句,她只“嗯”了一声,最后道:“知道了,你们先按流程办。”
挂断电话,她的目光扫过杨雪玲镜片后的眼睛,“杨梅去我们队里投案了。”
杨雪玲立刻站起来,神情如释重负又带着点痛惜:“也算是个交代了。温队长,辛苦你们了!后续需要我们院方配合的地方,一定全力支持!”
“职责所在”,温焰把那张自述信折好,递给郑林收起。两人没再多话,转身离开,杨雪玲公式化的告别声被关在了门后。
两人走进无人的电梯,金属门缓缓合拢,狭小的空间暂时隔绝了外界。
郑林开口,“头儿,杨梅自首了,这案子就结束了?”
“太顺了”,温焰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突兀地说了一句。
郑林愣了一下,“顺,不好吗?实习护士扛了责任,受害人那边也算有个说法。”
“所以说你啊,还需要历练”,温焰看他一眼,“实习护士全程跟陈群麟的手术?两次重大失误都落在她头上?认罪书交得快,投案更快,掐着我们来的点。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
电梯门开了,温焰边走边对郑林说:“你先打车回去。”
“啊?”郑林有些意外。
“杨梅自首了,你回去审她,重点盯死手术细节和清点流程,特别是她和陈群麟之间有没有超出正常医护工作的接触”,温焰语速加快,扫视着医院挂号处排着的长龙,“我留下来,再摸摸情况。这医院里,不可能只有杨梅一个人知道点什么。既然来了,总得挖得更深点。”
郑林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杨梅那边有任何关键突破或疑点,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郑林走了,温焰去了挂号大厅。她滑动着挂号机器上的医生信息,转身上了四楼。
温焰推开妇科区域的门,等待就医的患者三三两两。
她走到护士台跟前,压低声音:“市局刑侦队的,问点事。”
正在打字的小护士抬起头,眼神有点慌。
温焰开门见山:“杨梅是你们这里的护士吧?她和陈群麟医生,俩人关系咋样?”
小护士眨巴两下眼,“就是护士跟医生,陈医生开单子,杨梅执行。查房、换药、手术准备,天天这套活儿。”
温焰“嗯”了声,“那俩人干活细不细致?病患投诉过没?”
小护士刚要张嘴,忽然脖子一缩,话卡喉咙里了。
护士长从旁边配药室闪出来,步子又急又重,她一把拍在小护士肩上,嗓门亮得刺耳:“小赵!五床点滴快没了,还磨蹭啥?”
那小护士像被针扎了似的弹起来,冲温焰胡乱点点头,抓起托盘就往病房跑。
护士长这才转过身,脸上堆着笑,“警官同志,我们这儿正忙呢。”
温焰没动窝,盯着对方眼睛:“再聊聊,就耽误两分钟。”
她转身扫了眼周围。靠墙的长椅上,两个年轻护士在核对输液单,脑袋凑一块儿。
她踱过去,停在她们跟前,“杨梅这人,靠谱不?”
左边护士手里的笔啪嗒掉地上,她弯腰去捡,右边护士盯着天花板,咽了口唾沫。俩人像被按了暂停键,屁股粘在椅子上不敢动弹。
护士长远远站着,咳嗽一声。俩护士互相瞟一眼,嘟囔着“该换药了”,然后前后脚溜了。
温焰心里门儿清,这群人不是不知道,是舌头被人拴住了。但这样,也就更落实了她的猜想,事情恐怕还是和陈群麟脱不了关系。
她转身就往电梯口走,边走边打电话回队里,要求调出杨梅的家庭住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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纺织厂大院像个被时代遗忘的角落,灰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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