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宁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陈三霸摇头晃脑道:“三年前,万花楼,成王府的二公子花了一万两银子捧小柳,武安侯家的三公子就加到一万一千两捧金玉。”
晏清宁不由自主跟上他,“既然武安侯家的三公子银子更多,为何花魁是小柳,而不是金玉呢?”
陈三霸眼珠转了转,竟打住不说了。“唉,你没带银子是吧,你又是个外乡人,分文没有怎么活?身上总有值钱的东西吧,赶巧小爷我认识一家当铺,我带你去换点银子,保证不坑你。到时候分我一两银子,我好好给你说说京城这些八卦奇闻。”
晏清宁表示无语,“我刚救过你的命。我当了东西,还要分你一两银子?”
少年看白痴一样看着她,半是吓唬,半是真诚,“你一个外乡女人,孤身一人在大街上乱晃,若没个本地熟人罩着你,好不好拍花子的对你后脑勺来一下,等醒来就让人卖了。”
晏清宁干笑了下,没吱声,陈三霸见她警惕,无奈叹了口气,“就算借给我,等有了银子我加倍还你,你也算救了我,我怎么也不会坑你。”
晏清宁索性不再理他,快步往前走,陈三霸急了,指天发誓道:“你这人怎么死活不信,我婶子病着,东门大街那家新开的医馆,叫什么风雨堂,我清早去问过,要一两银子才上门看诊。我实在没法子才想讹秃驴。”
这样一说,晏清宁倒是有了三份信,因为斜风细雨堂的规矩还真是一两银子上门问诊。这世上也真是无巧不成书,无赖少年陈三霸就这么出现在晏清宁面前,老天有眼,当她对报仇之事绝望时,就会给她一个渺茫的希望,也许天意在勾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复仇之路。
晏清宁目光闪动,略有些苍白干裂的唇角慢慢挑起,“喂,你带我去找当铺;但你婶子的病可能用不着花一两银子,请斜风细雨堂的坐堂大夫。”她嫣然一笑,“其实,我也是个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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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角胡同都是低矮的土房,通道狭窄,光线暗淡。陈三霸一头钻进一户人家,晏清宁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此时已过了正午,隔壁院儿里有炊烟升起,而这个一家却格外冷清。
一个小女孩迎了出来,“哥哥,你怎么才回来。”
那孩子不过六七岁年纪,梳着两条细溜溜的麻花辫,有些瘦弱、却掩不住眉目如画。她声音软软糯糯,“家里还有几个炊饼,娘说给你留两个。”
陈三霸对着女孩吹牛:“我吃得饱饱的,哪还有肚子吃面饼,你跟婶子留着下顿吃。我给婶子请了大夫。”
女孩往他身后看了眼,有些不信,细声细气地问清宁,“你是大夫么?”
晏清宁微笑点头。“我是呀。”
女孩高兴地转了个圈,往房中喊。“娘,你快醒醒,哥哥请了大夫。”
陈三霸的婶子满面病容躺着,见人来,勉强支撑起上身问:“土娃子,你哪来的钱请大夫,可不要再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若是如此,我宁可病死也不要看大夫。”
陈三霸脸涨得通红,唯唯诺诺说不出话来,完全不是他在外面的无赖样子。晏清宁柔声道:“他帮了我的忙,我答应他来帮你瞧病,并不是偷鸡摸狗的钱。”
陈三霸感激地看了眼晏清宁,那妇人虽然心有疑惑,却还是很客气地亲晏清宁坐。等晏清宁诊了脉,妇人吩咐女儿给大夫倒水,小女孩乖巧地捧来一只瓷碗,碗中水是冷的,清宁揉了揉女孩的头,“你叫什么。”
“啾啾”,女孩甜甜地笑,露出一口小米牙,“小鸟啾啾的意思。”
晏清宁忍不住用手轻轻捏了捏有些蜡黄的小脸,触手冰凉,“啾啾,天寒地冻,要喝温水。你娘亲生病中,也要喝温水身体才能好得快。”
妇人歉意地解释着,“因我病了,不敢让她烧水,怕烫着。”
虽是贫家女,也是母亲娇宠养大的。晏清宁开了方子,又嘱咐不要吃腐败的东西、多喝开水,如此这般等等,妇人一一应了,却还是不放心,“土娃子不曾惹麻烦吧?”
“土娃子?你是说陈三霸?”。
妇人无力地苦笑:“此地住的都是乐户,他娘去得早,土娃子吃百家饭长大的,也没个大名。什么陈三霸,都是他胡诌的。”
晏清宁失笑,起身告辞。陈三霸送了出来。这人虽然说话不靠谱,办事却很麻利,晏清宁跟他七拐八进一家当铺,当掉了身上的斗篷。
这斗篷外表看来朴实无华,内里却是紫貂皮的,绒毛厚软,针脚细密,还是沈夜小年夜随手披在她身上的,若是新制的成衣,没有百八十两银子也弄不到手,听着当铺柜上的伙计扯着破锣嗓子吆喝,“虫吃鼠咬,光板没毛,破面儿烂袄一件”,晏清宁深深觉得自己还是被坑了。
这件斗篷当了十两银子,银光灿灿地拿在晏清宁手上,看得陈三霸直咽口水。晏清宁给他一两银子,“用这个去抓药吧。再给你婶婶和啾啾添两件御寒的棉衣。”
陈三霸嘴硬不肯受,“你帮我婶子看病,这银子我就不能收了,你一个人在外也不容易。”
这少年心术倒也不错。晏清宁嫣然一笑,“你还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陈三霸歪了下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是夸我么?”
“你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是什么意思?”
“小爷不识字”,见晏清宁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给他,他撇嘴道:“大概保不齐是说,有些不太光彩的事不能做。哼,其实都是吃饱了撑着的人憋出来的闷屁,人饿得要死,就没啥事不能做。活着才最要紧。”
这话倒也没错。晏清宁纵然遭遇家难,实则真没饿过肚子,不说昔日晏家鼎盛时期锦衣玉食,就是在落难鬼市,她也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没经历过的痛苦,就绝不去否定那痛苦。她言语温柔和煦,“什么事情可为,什么事情不可为,其实我也还糊涂着。没关系,咱们慢慢悟。”
陈三霸以为晏清宁要说教,却不想她这样通情达理,不由对她就多了几分真诚。
二人进了一家小饭馆,叫个“得闲居”。堂屋很小,只四张桌,此刻过了饭晌,店里竟一个客人也无,陈三霸进门便喊,“老头儿,两碗羊肉汤饼,再来一只烧鸡。”
柜台后的掌柜头发斑白,带笑探出头,笑道:“我当是谁,土娃子,你来我店里充什么阔,还烧鸡?”
陈三霸给了他个白眼,“睁开你脸上那俩窟窿眼儿看清楚,今日有财神奶奶请小爷吃饭。”晏清宁对掌柜的吩咐,“按他点的上菜吧,我来付账。”掌柜也就不多言语了。
晏清宁一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面问,“土娃子是你小名?你为何给自己起名字叫陈三霸?”
陈三霸一屁股坐在清宁对面,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挠了挠下巴,像个不安分的猴儿。“总有混账王八蛋欺负我没爹没娘,以后小爷发达了,称王称霸,叫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都从我□□钻过去。”
晏清宁抿嘴一笑,“那为什么是‘三’霸?难道你还有两个哥哥?”
陈三霸这回倒是很正经,“牛角巷的人都是乐户出身,你可知道什么是乐户么?”
乐户——以音律歌舞侍奉人的贱籍,是大梁律明定的下九流。
陈三霸露出他惯有的不服不忿。“一人是乐户,一家是乐户,一生都是乐户,以后每一辈都是低贱的乐户。凭什么?我不服。小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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