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通常都在奉天门前的广场上举行,但偶尔遇到雨雪天,也会改为在殿内奏事。
大雍的文官都有自己的脾气,如今分为褚派、清流还有东宫三派,臣子们更容易为因党争生出龃龉,曾经还出现过在金殿上大打出手的轰动事件。
今天的早朝起先倒是十分太平,直到洛泽微缓步出列,提出修建宴天台这个议案时,朝臣们才炸开了锅。
国师倒是个实诚人,在提交这个构想时,连构造图都一并呈上,还附带了所需建材银两的预算。
如此旷日持久的工事,若能从中抽成,倒也可以考虑。
可洛泽微做了什么?他把银两数目都定死了!
跟着这个道士混,他们非但捞不到油水,一个不慎还会惹得天怒民怨。
大臣们神色惶惶,工部的官吏更是一个个憋成苦瓜脸,生怕洛泽微的折子一经通过,这天大的苦差事便会落自己头上。
因此陈冬阳站出来反对时,往日最看不惯清流的死对头也破天荒和他并肩作战,跟着跪下抗议。
大臣们一个个痛哭流涕,甚至还有人高呼要“以死明志”。
仿佛只要通过洛泽微的提案,大雍便会万劫不复似的。
莫说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就连洛泽微都被他们呜呜咽咽地吵得头疼。
其实只需国师当场施展仙诀,再说出那则天谕详情,便可堵住悠悠众口。
但道破天机,他们二人都要承受来自天道的反噬,且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甚至是动乱。
他们赌不起。
一时哭到晕厥的,要去撞柱子被侍卫拉住的,还有互相扭打起来的。金銮殿里肃穆不再,吵嚷混乱堪比午门外的菜市场。
关键时刻,一乌发美髯,绯袍上绣鹤纹的官员出列。
“圣上,臣赞成国师奏议!”
奉天殿顿时陷入死寂。
这孤身出列,为洛泽微摇旗呐喊的人,正是当今吏部尚书兼任内阁大学士,褚成。
门生遍布半个朝堂的褚阁老,就连圣上都要给三分颜面,却被洛泽微公然拂过面子,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不少人认为国师定然已经惹动了褚家的怒火,今日不论是谁支持国师的提议,此人都不会出自褚派,更不会是睚眦必报的褚阁老。
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现在为洛泽微发声的,却是这个最不可能的人。
直到朝会散了,很多人都还神色恍惚。
褚阁老的号召力是毋庸置疑的,他只需振臂一呼,站在陈冬阳身后的人立刻倒戈了泰半。
饶是和褚成斗了半辈子的谢胤,都觉得这老东西此刻看起来顺眼多了,当即大手一拍定下了此事。
趁着众人还在愣神,谢胤又是长袖一挥,退朝!
陈冬阳等人再要反对,天子仪仗已然扬长而去。
以往散会,老大人们还要三三两两唠阵嗑,今日奉天殿却格外安静。
众人望着远去的明黄仪仗,心里还在不住犯着嘀咕。
褚成今次一反常态……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洛泽微便是顶着四面投来的蔑视目光,轻轻撩起道袍一角,迤迤然走出奉天殿。
雨在早朝时便停了,朝阳破云而出,满地水洼都泛起粼粼光泽。
乌黑官靴匆匆踏碎一洼涟漪,拦在了他面前。
洛泽微抬头,对上陈阁老近乎喷火的双眸。
“国师,你站在这方天地间,面对脚下这块土地上的生民百姓,敢叩问自己的良心吗?”
“煦之,你缘何为国师扣上这么高的罪名。”褚成随在洛泽微身后出来,听到陈冬阳质问,凑上前笑道,“莫非是在指桑骂槐,指责褚某才是那个祸国殃民之人?”
煦之是陈冬阳的表字,在面对褚成时,陈冬阳比在洛泽微面前克制了许多。
“褚承钧,做人须慎言。倘若真因此事酿成大祸,老夫也只会向提出者讨个说法,断不会连累清白之人。”
陈冬阳拂袖而去,留下二人尴尬对视。
洛泽微打量着眼前正当壮年的英俊男人,略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这位叱咤朝堂的大员,倒是比想象中年轻,但听过他老辣的手腕后,无人能对他生出轻视之心。
洛泽微不喜同这类人打交道,正欲告辞,便听褚成笑着开口。
“褚某听闻国师前日生了场病,大人现在看来似乎大好了。只是不知褚某送去的礼品,哪里惹您不快,竟全数退还回来了?”
洛泽微道:“褚大人行事周到,然泽微身为道门弟子,不可随意收受身外之物,还请见谅。”
“原是褚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国师没有嫌弃便好。”褚成容色和缓了一瞬,话锋忽转,“既是如此,褚某还有几句肺腑之言。国师乃方外之人,又年纪尚轻,不知朝堂变幻莫测。若能得两三名师长或是心腹知己相助,日后的仕途才会越走越顺。”
洛泽微眸间掠过古怪之色。
他在凡间阅历是浅了些,但也虚长褚成近五百余岁。听眼前这个“小家伙”以长辈的口吻教导他,还真是……一番奇特的体验。
“褚大人有何事寻贫道商量,不妨直说。”
褚成笑意僵了一瞬,顿了顿道:“宴天台工程浩大,工部左侍郎陆华采曾负责督造帝陵,办事稳妥周到,或可堪此重任。”
洛泽微:“若贫道要用此人,褚阁老有何条件?”
“国师只需多照拂谢琢殿下一二,再将修筑所用预算每月提上几成。日后若国师遇到难题,褚某自会鼎力相助。”
洛泽微听罢,再看向褚成的丹凤眸子一片冰寒:“多谢褚大人,但圣上早有定度,宴天台事关重大,交由贫道与陈阁□□同督造即可。”
比起褚派官吏,他还是更信任陈冬阳。
陈阁老百般反对修造宴天台,也是担忧民众会因此背上沉重的徭役。如今这项工事交由陈老自己负责,想必他定会打消顾虑,尽心尽力才是。
褚成听了却笑不出来,沉声道:“二殿下天资聪颖,国师弃置明珠,是铁了心要扶持太子爷了?”
“明珠。”洛泽微轻轻重复一遍,澄澈眼眸中浮现几分讥色,“劣石再如何雕琢,终究是件赝品,焉能迸发珠玉之光?褚大人,贫道尚有要事,告辞。”
“澄纭道长既然心意已决,将来若是后悔,就莫怪褚某没给您回头的机会了。”
洛泽微权当作耳旁风,漠然往东宫行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认为凡人的小打小闹会真正威胁到自己和谢璟的安危。
解决了宴天台难题,他便一门心思扑在补天石的收集,及对真龙转世的培养上。
东宫离前朝不远,只需过一道中左门。没走多远,便看到聆弦正在门洞后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
“尊上,聆弦刚去文华殿问过了,都说今日谢璟没来。”一见他过来,鹤童便飞快地为他系上披风。
满身素白的人堆在雪色绒毛里,惹得门前侍卫频频瞩目。
洛泽微忙捂住鹤童的嘴:“叮嘱了多少次,在外应唤他太子殿下。”
“怎么回事,这个时辰皇子理应在文华殿读书。”走到僻静处,洛泽微才问。
谢璟这小子,竟然辍学?
聆弦笑嘻嘻道:“尊上就算没用灵力,在九洲也是一等一的武林好手,太子殿下那个小身板,怕是连床都爬不起来了。”
洛泽微转了个向,步伐不由加快。
“去慈庆宫。”
一路上主仆俩没有说话,气氛沉闷得很。
其实澄纭仙尊是出了名的少言寡语,可跟随他多年,聆弦还是能察觉到近日仙尊身上不同以往的冷意。
尊上他似乎心情不大好,鹤童困惑地歪了歪脑袋,登仙境的大能居然也有烦心事吗?
洛泽微周身的寒意,在到了慈庆宫门前,随便拦下一名内侍问话时到达了巅峰。
“太子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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