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巷内,鸟雀鸣响。那沾了些丹青天色的香囊,就这么静静地微摇在宋妗妗眼前。
裴逢序特地没有选择常见的红色,而是曾经的宋妗妗,独爱的湖蓝色,恰如山峦伴着雨连着天,漾出的阵阵烟雨。
可烟雨之下,多离别。
裴逢序眼底滚烫的爱意如火烧般刺痛了宋妗妗的心脏,她有些难以呼吸,不知如何面对他。
如果,他若是知道眼前人已非心上人,他该多绝望。她不敢想,也不愿想。
她故意躲过裴逢序满怀真诚的眼眸,强撑起一抹笑,抬手接过了那于她而言,烫手的香囊。声音闷闷地,尽量藏起那不对劲的情绪:“谢谢你,裴逢序...”
见宋妗妗接过,裴逢序的喜悦溢于言表,他痴痴笑着,眸中唯剩宋妗妗一人,丝毫未发现宋妗妗的不对劲,见她低垂着头,也只是认为是姑娘家的害羞罢了。
“你、你喜欢就好,那、那我先走了。”
宋妗妗怔怔望着裴逢序离去的背影,忽地他停下,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双眸明亮,直勾勾地看向宋妗妗。
恣意的少年将军丝毫不隐藏自己的爱意,徐徐涌动在眉眼间的温柔,如月亮垂青于所爱之人,别于清冷,唯剩热烈。
只见,他抬起一只手朝着宋妗妗挥着,满脸笑意,语气轻快地喊道:“妗妗,待会见!”
宋妗妗撑起笑容,将那香囊握在手心中,朝他挥手告别,却未回应——
裴逢序,对不起。
待人离去,她独自立于青苔之下,残留的雨珠还留于破墙之上。她垂下眼眸,心中万般滋味。
“小姐,柳家人已经入了府了。”
宋妗妗敛起心绪,淡声道:“走吧。”
大夫人,名为柳春许。
柳家原是以农耕为生,大夫人凭借自身实力,自学商贾之道,让柳家从原来的农户成为城中名声不错的丝绸商。
后来,大夫人与宋老爷子两情相悦,喜结连理。大夫人便将一切事务都送给了柳家人,自己则选择在府内品茗赏花。
谁曾想,这柳家人却是那不懂知恩图报的蛇,竟反咬一口,在外坏大夫人的名声,虽说大夫人不愿多管,但两家人也因此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
至于让两家人彻底断了联系的,是因为柳家老爷子——
宠妾灭妻。
此次生辰宴,大夫人也不过是邀请了自己曾在柳家时所交心之人。
谁知,竟有人不请自来。
宋妗妗沉下脸,静立在大夫人身侧,眸色深沉,紧盯着那随意坐在大厅椅子上的某位看似同宋汝善一般大年纪的少女。
宋妗妗移开目光,望向她身边那位妇人——她端着姿态,身着一袭雪融云绡衣,外套了件碧海波狐裘衣,更显高贵风雅。
见衣着,不明所以的人或许会认为此人正是柳家当家主母,却不然,这妇人便是那“宠妾灭妻”中的妾室——沈姨娘,沈眉妩。
而那名少女,便是沈眉妩所出,柳家的庶女,柳月胥。
“啧,都说这宋家是为丝绸世家,怎么这偌大的府内,却一件珍藏品都没有?装修的也未免太过寒酸。难道果真如大家所说,要被绣衣纺所代替了?”
柳月胥语气轻佻,满脸不屑地上下打量着府内的一切,尾调慵懒,一副被娇宠坏蛮不讲理的模样。
此话一出,顿时惹得一旁的宋汝善气的直跺脚,抬手指着她回怼:“我们府可不像某些人,一味地图荣华富贵,却忘了礼义廉耻!”
“你指谁呢?”柳月胥如炸毛的猫,立刻站起身来,欲上前却被沈眉妩拦住。
只见沈眉妩矜持着模样,抬起纤纤玉手理了理稍有些凌乱的发丝,媚眼如丝,扫视了围在身侧的众人,轻叹了口气:“今日可是宋家大夫人的生辰,月胥,可别扫了人家的兴致,出言不逊啊。”
柳月胥闻言也不过是轻哼一声,转过身不再去理会宋汝善。
只见沈眉妩起身拍了拍手,随后便有几位小厮将两大箱子抬了进来,她朝着大夫人粲然一笑,眸底却阴沉沉的。
只听她道:“大夫人,虽说您未邀请我们,但我们仍然不计前嫌,为您备上了厚礼,祝您...生辰快乐。”
随后,似是被放在角落许久未动的箱子被打开,厚重的烟尘顿时弥漫至整个大厅,众人都蹙眉后退。
宋妗妗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望着这箱内的物品,只听有人惊呼:“这、这些都是早已过时的款式啊!”
没错,这些箱子里,装着的都是些早已被各大丝绸胭脂铺扔在角落里东西,但这些,亦是曾经流行于坊间的东西,更是——
大夫人的生母、曾经柳家真正的当家主母曾亲自用过的。
沈眉妩此举,不仅仅是打大夫人的脸,更是想让整个宋家下不来台。
宋妗妗能感受到身侧的大夫人身子一僵,脸色瞬间苍白下来,嘴唇微微颤抖着,不敢相信地望向沈眉妩:“你竟然...会如此决绝。”
沈眉妩冷笑一声:“别这般看着我,我最讨厌看到你这副表情,同你母亲一模一样,令人作呕。”
话落,二人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宋妗妗本欲开口回怼,亦或是做些什么,却一直被大夫人死死地攥着衣袖。
“算了...”她听她嘶哑着声音开口道,整个人如脆弱到近乎凋零的落花,似乎下一秒便要跌至泥泞。
“阿母...”宋妗妗心疼地搀扶着大夫人,眉头紧蹙着。
“生辰宴继续,让客人们依次落座。妗妗,你同我来。”
紧接着,大夫人便将宋妗妗带至内室,隔绝了外人一切的注视,大夫人终究是没能忍住,弯下腰,单手撑着额头,滴滴泪珠滑落脸颊。
“妗妗,你是不是觉得阿母没用?面对她们的挑衅,不仅忍气吞声,还要让你们跟着受罪...”
“阿母...”宋妗妗见状,眉心皱的厉害,唇瓣用力地抿了抿才缓缓开口安慰道:“阿母,不要这般说,今日是您的生辰...”
大夫人抽噎了下,抬起湿漉漉的眼眸望向窗边,目光飘远,半哑着声音缓缓倾诉:“那年,母亲的表姐家因饥荒,全家几乎无人生还,只剩下沈眉妩,母亲仁慈,便将她领入府中照料,谁曾想...谁曾想她竟然——”
大夫人重重的闭上了眼,似是不愿将这耻辱之事坦然说出,她深深叹了口气,低声言:“她竟然,在母亲生辰那日,同父亲纠缠不清,被母亲抓了个正着。”
“后来,你们便知晓了,父亲本想抬她为平妻,平妻啊!他怎能如此狠心,将我母亲置于何地?!因世人言论,父亲才迫不得已将其纳为妾室。沈眉妩此人,心肠狠辣,视我们母女二人为眼中钉,肉中刺。我母亲重病那日,也是她迟迟拖着大夫,才让我母亲病死!我本想着,将一切还给柳家,这样就能摆脱他们,谁知道...是我太过单纯了。”
“是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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