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素商少有地怒气上头:流星白这臭小子压根就没放弃过淬魂,知道磨他费劲,便彻底换了路数。
他勉强维持着修养与冷静,向槐序道:“师兄,流星白半魔半仙我早就知晓,若论罪责,是我刻意偏袒,该罚我才是。”
槐序向川素商正色道:“师弟……于情此事可以有诸多解释,但门规不容撼动,我今日容你师徒二人,往后是否还要容其他弟子的错漏?做师父的承担罪责,就能轻罚弟子?”
川素商暂没说话。
槐序的飞升之路坎坷,非常看重今日成就,他向来恪守门规,处事死板不变通,其实是对自己的保护。行事无功,但求无过。
流星白或许不知道槐序的过往,但必是看出槐序这副脾性,才向他暴露身份,拿他当枪使。
槐序见川素商脸色极少有的阴晦,也生迟疑,反思事情做得仓促了,万一把川素商惹急了,撂挑子卸任仙魔堑镇守之责,岂非更麻烦。
忽而灵光一闪,他又想通了——你师徒二人的恩怨我何必惹一身腥?
他背了手,狠狠叹息一声:“师弟……你爱徒心切,我也信流星白非是诚心欺瞒……”
“掌门师伯,”流星白打断槐序,“弟子确实诚心欺瞒……”
“你闭嘴!”川素商点指流星白,简直要让孽徒气死了。
问心殿内气氛凝固,多少年了,煜清门内平淡和谐,从没这么紧张过。
槐序颇有深意看一眼流星白:“身为掌门,讲理之余确实是要讲情的,我通融你师徒二人一日时间,你且去内堂思过。”
事至此时,流星白彻底看清师伯脾性复杂,他前一刻“法不容情”,后一刻便不惜自打自嘴地“通容”。
槐序并不傻,“恶人”做到这里算“仁至义尽”。在他看来,刀子已经递到川素商手上了,至于是师父捅徒弟、还是徒弟往上撞,是师徒俩的事。事了徒弟可以走,他还得跟人家师父共事呢,不能把关系闹僵了。更何况,姿态做足、足够给仙庭司交代就可以了。
流星白会意,向槐序垂眸颔首,往问心殿内堂走去。
内堂是弟子犯错思过之所,屋子不大、空徒四壁,高窗下有座大香炉,香名“静悟”,被施过术,有人进屋会自行燃起。
这香名字好听,效用却霸道,若弟子静思时身静而心戾,它能让他心如割绞。
流星白被缚仙索捆着,靠墙坐下,闭目静心。
片刻,香味灌入鼻腔,说不出是草香还是药香,很好闻,与川素商身上的味道有几分相似。
又片刻,他隐约听见殿外师兄弟们散了,吊帘轻摆,川素商进门。
上仙不急说话,到流星白面前居高看他,只垂眼须臾,眉头便一收,心口像被千万根针刺了。
他侧目见香烟缭绕,起咒把那玩意罩在咒界里,让它自己点化自己去了。
“当真是好算计。”川素商冷声道。
流星白懒洋洋地倚墙,单蜷一条腿,没起身,抬眼看川素商,嘴角弯出笑意来。
高窗投进一缕阳光,正扫着他半边侧脸,如枯朽之境中一株沐光的花朵。
“师父被香扰得心口疼了吗?”
放平时,川素商必要接茬装腔作势。
而现在,他一脸严肃,突然懊悔这些年只对流星白尽看护之责,却疏于引导,让他在这时给自己攒了个大的,闹得罚也不是、关也不是,又不能放任。
事情很棘手。流星白体藏四魂的因缘没查清,那该死的咒引更是没头绪,但他的心窍已经被“复仇”二字填满了。若是让他知道这半残子真相,指不定暴脾气闹一出玉石俱焚,把自己当个火药桶放了,炸翻整个魔界也未可知。
每想到这,川素商便愤愤,想去掀开师父的棺材板子,跟他老人家好好盘盘道,问他到底留下个什么天地哑谜。
可惜老头早就化成风了。
“师父,废去我仙灵血脉,放任我去这么难吗?”流星白知道他真生气了,柔缓了语气,“从此仙魔殊途不好吗,免得往后我所做之事牵累……这里。”
这里是片清净地,给过他只道当时是寻常的温暖。
川素商在他面前蹲下了,定定看着他:“仙魔共存才是真正的你。”
“按照师父的说法,只有囫囵个儿的才好,那些瞎眼断手的可怜人就不配是自己了吗?”
川素商火冒三丈:“简直歪理!”
流星白坏坏地笑了。
能把师父气成皮球,他要明里、暗里爽三天的;但眼下,他心底倒生出不忍。他见川素商紫色的瞳仁里映着他的身影,突然觉得这画面很好看。对方给了他正视,从没因他两掺的血脉视他为怪物。
而他好似也在不知不觉中在意了师父。
但这段情谊终归长久不了,他要去报仇。他双膝端着跪下,未开口,眼前蓦地一花,止了话茬。
那诡异的头疼又来了,脑袋里的神经似被一下下地狠拽。
二人距离极近,流星白身子轻轻打个晃。川素商便下意识去接他,却见他只是合了眼睛,人硬邦邦地钉在地上。
川素商的心被小徒弟的强撑捶软了,哄道:“先不说旁的好不好,你到底哪里难受,还是头疼?”
流星白的心也立刻给揉了下,他捱过太阳穴从里向外冲的抽痛,温声道:“你没经历过,不会明白的……师徒一场,你成全我……”
上仙骨子里是心软的性子,早因此吃过大亏,也自悟过,不合时宜的心软不过是顺应内心的懦弱。
可人改一陋习,无异于断骨重接,打破秩序构建成新,想想容易,做起来困难千万。
经过数千年,川素商好不容易自认为修炼得差不多了,“铁石心肠”却要被小徒弟一句温声恳求闹破功?
他自嘲起来:若叫这臭小子知道说软话好使,定要蹬鼻子上脸了。
“不必再求,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川素商音调冷了。
“为什么?我想回去做个魔头碍着你了么?我落得今日田地全拜杂灵所赐,不想做杂种有什么不对?再说……”这么多年,流星白一直在迁怒。他难与遭遇和平共处,只得寻个症结怪罪,迷惑自己才能好受一些。
他猛然抬头,头疼挂象,嘴唇煞白,额头上一层细密的冷汗,开始暴躁:“我爱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几十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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