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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二十一回 吴月娘扫雪烹茶 应伯爵替花邀酒

小说:

风月宝鉴

作者:

佛山梅溪先生

分类:

穿越架空

《风月宝鉴》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词曰: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

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至少人行。

——右调《少年游》

话说,贾璎从院中归家,已一更天气,到家门首,小厮叫开门,下了马,踏着那乱琼碎玉,到于后边仪门首。只仪门半掩半开,院内悄无人声。贾璎心内暗道:“此必有跷蹊。”于是潜身立于仪门内粉壁前,悄悄听觑。

只见小玉出来,穿廊下放桌儿。原来吴月娘自从贾璎与他反目以来,每月吃斋三次,逢七拜斗焚香,保佑夫主早早回心,贾璎还不知。只见小玉放毕香桌儿。

少顷,月娘整衣出来,向天井内满炉炷香,望空深深礼拜。祝曰:“妾身吴氏,作配贾。奈因夫主留恋烟花,中年无子。妾等妻妾六人,俱无所出,缺少坟前拜扫之人。妾夙夜忧心,恐无所托。是以发心,每夜于星月之下,祝赞三光,要祈佑儿夫,早早回心。弃却繁华,齐心家事。不拘妾等六人之中,早见嗣息,以为终身之计,乃妾之素愿也。”正是:

私出房栊夜气清,一庭香雾雪微明。

拜天诉尽衷肠事,无限徘徊独自惺。

这贾璎不听便罢,听了月娘这一篇言语,不觉满心惭感道:“原来我一向错恼了他。他一篇都是为我的心,还是正经夫妻。”忍不住从粉壁前叉步走来,抱住月娘。月娘不防是他大雪里来到,吓了一跳,就要推开往屋里走,被贾璎双关抱住,说道:“我的姐姐!我贾璎死也不晓的,你一片好心,都是为我的。一向错见了,丢冷了你的心,到今悔之晚矣。”

月娘道:“大雪里,你错走了门儿了,敢不是这屋里。我是那不贤良的狎妇,和你有甚情节?那讨为你的来?你平白又来理我怎的?咱两个永世千年休要见面!”

贾璎把月娘一手拖进房来。灯前看见他家常穿着:大红璐绸对衿袄儿,软黄裙子;头上戴着貂鼠卧兔儿,金满池娇分心,越显出他:粉妆玉琢银盆脸,蝉髻鸦鬟楚岫云。那贾璎如何不爱?连忙与月娘深深作了个揖,说道:“我贾璎一时昏昧,不听你之良言,辜负你之好意。正是‘有眼不识荆山玉,拿着顽石一样看。‘过后方知君子。千万饶恕我则个!”

月娘道:“我又不是你那心上的人儿,凡是投不着你的机会,有甚良言劝你?随我在这屋里自生自活,你休要理他。我这屋里也难安放你,趁早与我出去,我不着丫头撵你。”

贾璎道:“我今日平白惹一肚子气,大雪里来家,迳来告诉你。”

月娘道:“惹气不惹气,休对我说。我不管你,望着管你的人去说。”

贾璎见月娘脸儿不瞧,就折叠腿装矮子,跪在地下,杀鸡扯脖,口里姐姐长,姐姐短。月娘看不上,说道:“你真个恁涎脸涎皮的!我叫丫头进来。”一面叫小玉。

那贾璎见小玉进来,连忙立起来,无计支出他去,说道:“外边下雪了,一张香桌儿还不收进来?”

小玉道:“香桌儿头里已收进来了。”

月娘忍不住笑道:“没羞的货,丫头跟前也调个谎儿。”小玉出去。

那贾璎又跪下央及,月娘道:“不看世人面上,一百年不理才好。”说毕,方才和他坐在一处,教玉箫捧茶与他吃。

贾璎因他今日常家茶会,散后同邀伯爵到李家如何嚷闹,告诉一遍:“如今赌了誓,再不踏院门了。”

月娘道:“你踹不踹,不在于我。你拿响金白银包着他,你不去,可知他另接了别个汉子?养汉老婆的营生,你拴住他身,拴不住他心。你长拿封皮封着他也怎的?”

贾璎道:“你说的是。”于是打发丫环出去,脱衣上床,要与月娘求欢。

月娘道:“教你上炕就捞食儿吃,今日只容你在我床上就够了,要思想别的事,却不能够。”贾璎涎脸央求,月娘骂道:“好个汗邪的货,教我有半个眼儿看的上!”

贾璎不由分说,抱起月娘,一任其莺恣蝶采,殢雨尤云,未肯即休。

正是,得多少 - 海棠枝上莺梭急,翡翠梁间燕语频。

不觉到灵犀一点,美爱无加,麝兰半吐,脂香满唇。贾璎情极,低声求月娘叫达达;月娘亦低声睥帏睨枕,态有余妍,口呼亲亲不绝。是夜,两人雨意云情,并头交颈而睡。

正是:

乱髩双横兴已饶,情浓犹复厌通宵。

晚来独向妆台立,淡淡春山不用描。

当夜夫妻交会不题。却表次日清晨,孟玉楼走到蔺秀枫房中,未曾进门,先叫道:“六丫头,起来了不曾?”

春梅道:“俺娘才起来梳头哩。三娘进屋里坐。”

玉楼进来,只见秀枫正在梳台前整掠香云。因说道:“我有椿事儿来告诉你,你知道不知?”

秀枫道:“我在这背哈喇子,谁晓的!”因问:“甚么事?”

玉楼道:“他爹昨夜二更来家,走到上房里,和吴家的好了,在他房里歇了一夜。”

秀枫道:“俺们何等劝着,他说一百年二百年,又怎的平白浪着,自家又好了?又没人劝他!”

玉楼道:“今早我才知道。俺大丫头兰香,在厨房内听见小厮们说,昨日他爹同应二在院里李桂儿家吃酒,看出狎妇的甚么破绽,把狎妇门窗户壁都打了。大雪里着恼来家,进仪门,看见上房烧夜香,想必听见些甚么话儿,两个才到一搭哩。丫头学说,两个说了一夜话。说他爹怎的跪着上房的叫‘妈妈‘,上房的又怎的声唤摆话的,硶死了。象他这等就没的话说。若是别人,又不知怎的说浪!”

秀枫接说道:“早是与人家做大老婆,还不知怎样久惯牢成!一个烧夜香,只该默默祷祝,谁家一径倡扬,使汉子知道了。又没人劝,自家暗里又和汉子好了。硬到底才好,干净假撇清!”

玉楼道:“也不是假撇清,他有心也要和,只是不好说出来的。他说他是大老婆不下气,到叫俺们做分上,怕俺们久后玷言玷语说他,敢说你两口子话差,也亏俺们说和。如今你我休教他买了乖儿去。你快梳了头,过去和李瓶儿说去。咱两个每人出五钱银子,叫李瓶儿拿出一两来,原为他的事起。今日安排一席酒,一者与他两个把一杯,二者当家儿只当赏雪,耍戏一日,有何不可?”

秀枫道:“说的是。不知他爹今日有勾当没有?”

玉楼道:“大雪里有甚勾当?我来时两口子还不见动静,上房门儿才开,小玉拿水进去了。”这秀枫慌忙梳毕头,和玉楼同过李瓶儿这边来。

李瓶儿还睡着在床上,迎春说:“三娘、五娘来了。”

玉楼、秀枫进来,说道:“李大姐,好自在。这咱时懒龙才伸腰儿。”秀枫就舒进手去被窝里,摸见熏被的银香球儿,道:“李大姐生了蛋了。”就掀开被,见他一身白肉。那李瓶儿连忙穿衣不迭。

玉楼道:“五姐,休鬼混他。李大姐,你快起来,俺们有椿事来对你说。如此这般,他爹昨日和大姐姐好了,咱每人五钱银子,你便多出些儿,当初因为你起来。今日大雪里,只当赏雪,咱安排一席酒儿,请他爹和大姐姐坐坐儿,好不好?”

李瓶儿道:“随姐姐教我出多少,奴出便了。”

秀枫道:“你将就只出一两儿罢。你秤出来,俺好往后边问李娇儿、孙雪娥要去。”这李瓶儿一面穿衣缠脚,叫迎春开箱子,拿出银子。拿了一块,秀枫上等子秤,重一两二钱五分。

玉楼叫秀枫伴着李瓶儿梳头:“等我往后边问李娇儿和孙雪娥要银子去。”

秀枫看着李瓶儿梳头洗面,约一个时辰,只见玉楼从后边来说道:“我早知也不干这营生。大家的事,象白要他的。小狎妇说:‘我是没时运的人,汉子再不进我房里来,我那讨银子?’求了半日,只拿出这根银簪子来,你秤秤重多少?”

秀枫取过等子来秤,只重三钱七分。因问:“李娇儿怎的?”

玉楼道:“李娇儿初时只说没有,‘虽是钱日逐打我手里使,都是叩数的。使多少交多少,那里有富余钱?’我说:‘你当家还说没钱,俺们那个是有的?六月日头,没打你门前过也怎的?大家的事,你不出罢!’教我使性子走了出来,他慌了,使丫头叫我回去,才拿出这银子与我。没来由,教我恁惹气剌剌的!”

秀枫拿过李娇儿银子来秤了秤,只四钱八分。因骂道:“好个奸滑的狎妇!随问怎的,绑着鬼也不与人家足数,好歹短几分。”

玉楼道:“只许他家拿黄捍等子秤人的。人问他要,只象打骨秃出来一般,不知教人骂了多少!”

一面连玉楼、秀枫共凑了三两一钱;一面使绣春叫了玳安来。秀枫先问他:“你昨日跟了你爹去,在李家为什么着了恼来?”

玳安悉把在常家会茶散的早,邀应二爹和谢爹同到李家,他鸨子回说不在家,往五姨妈家做生日去了,“不想落后爹净手,到后边亲看见粉头和一个蛮子吃酒,爹就恼了。不由分说,叫俺众人把狎妇家门窗户壁尽力打了一顿,只要把蛮子、粉头墩锁在门上。多亏应二爹众人再三劝住。爹使性骑马回家,在路上发狠,到明日还要摆布狎妇哩。”

秀枫道:“贼狎妇!我只道蜜罐儿长年拿的牢牢的,如何今日也打了?”又问玳安:“你爹真个恁说来?”

玳安道:“莫是小的敢哄娘!”

秀枫道:“贼囚根子,他不揪不采,也是你爹的婊子,许你骂他?想着迎头儿我们使着你,只推不得闲,‘爹使我往桂姨家送银子去哩!’叫的桂姨那甜!如今他败落了来,你主子恼了,连你也叫他狎妇来了!看我明日对你爹说不说。”

玳安道:“耶嚛!五娘这回日头打西出来,从新又护起他家来了!莫不爹不在路上骂他狎妇,小的敢骂他?”

秀枫道:“许你爹骂他罢了,原来也许你骂他?”

玳安道:“早知五娘麻犯小的,小的也不对五娘说。”

玉楼便道:“小囚儿,你别要说嘴。这里三两一钱银子,你快和来兴儿替我买东西去。今日俺们请你爹和大娘赏雪。你将就少落我们些儿,我教你五娘不告你爹说罢。”

玳安道:“娘使小的,小的敢落钱?”于是拿了银子,同来兴儿买东西去了。

且说贾璎起来,正在上房梳洗。只见大雪里,来兴买了鸡鹅嗄饭,迳往厨房里去了。玳安又提了一坛金华酒进来。便问玉箫:“小厮的东西,是那里的?”

玉箫回道:“今日众娘置酒,请爹娘赏雪。”

贾璎道:“金华酒是那里的?”

玳安道:“是三娘与小的银子买的。”

贾璎道:“啊呀!家里见放着酒,又去买!”吩咐玳安:“拿钥匙,前边厢房有双料茉莉酒,提两坛搀着这酒吃。”于是在后厅明间内,设锦帐围屏,放下梅花暖帘,炉安兽炭,摆列酒席。不一时,整理停当。

李娇儿、孟玉楼、蔺秀枫、李瓶儿来到,请贾璎、月娘出来。当下李娇儿把盏,孟玉楼执壶,蔺秀枫捧菜,李瓶儿陪跪,头一钟先递了与贾璎。贾璎接酒在手,笑道:“我儿,多有起动,孝顺我老人家常礼儿罢!”

那蔺秀枫嘴快,插口道:“好老气的孩儿!谁这里替你磕头哩?俺们磕着你,你站着。羊角葱靠南墙──越发老辣!若不是大姐姐带携你,俺们今日与你磕头?”

一面递了贾璎,从新又满满斟了一盏,请月娘转上,递与月娘。月娘道:“你们也不和我说,谁知你们平白又费这个心。”

玉楼笑道:“没甚么,俺们胡乱置了杯水酒儿,大雪,与你老公婆两个散闷而已。姐姐请坐,受俺们一礼儿。”月娘不肯,亦平还下礼去。

玉楼道:“姐姐不坐,我们也不起来。”相让了半日,月娘才受了半礼。

秀枫戏道:“对姐姐说过,今日姐姐有俺们面上,宽恕了他。下次再无礼,冲撞了姐姐,俺们也不管了。”望贾璎说道:“你装憨打势,还在上首坐,还不快下来,与姐姐递个钟儿,陪不是哩!”贾璎只是笑。

良久,递毕,月娘转下来,令玉箫执壶,亦斟酒与众姊妹回酒。惟孙雪娥跪着接酒,其余都平叙姊妹之情。

于是贾璎与月娘居上座,其余李娇儿、孟玉楼、蔺秀枫、李瓶儿、孙雪娥并贾大姐,都两边打横。

秀枫便道:“李大姐,你也该梯己与大姐姐递杯酒儿,当初因为你的事起来,你做了老林,怎么还恁木木的!”

那李瓶儿真个就走下席来要递酒,被贾璎拦住,说道:“你休听那小狎妇儿,他哄你。已是递过一遍酒罢了,递几遍儿?”那李瓶儿方不动了。

当下春梅、迎春、玉箫、兰香一般儿四个家乐,琵琶、筝、弦子、月琴,一面弹唱起来,唱了一套《南石榴花“佳期重会”》。

贾璎听了,便问:“谁叫他唱这一套词来?”玉箫道:“是五娘吩咐唱来。”

贾璎就看着蔺秀枫说道:“你这小狎妇,单管胡枝扯叶的!”

秀枫道:“谁教他唱他来?没的又来缠我。”

月娘便道:“怎的不请陈姐夫来坐坐?”一面使小厮前边请去。不一时,敬济来到,向席上都作了揖,就在大姐下边坐了。月娘令小玉安放了钟箸,合家欢饮。

贾璎把眼观看帘前那雪,如撏绵扯絮,乱舞梨花,下的大了。端的好雪。但见:

初如柳絮,渐似鹅毛。

唰唰似数蟹行沙上,纷纷如乱琼堆砌间。

但行动,衣沾六出,只顷刻拂满蜂鬓。

衬瑶台,似玉龙翻甲绕空舞;飘粉额,如白鹤羽毛连地落。

正是:冻合玉楼寒起粟,光摇银海烛生花。

吴月娘见雪下在粉壁间太湖石上甚厚。下席来,教小玉拿着茶罐,亲自扫雪,烹江南凤团雀舌芽茶与众人吃。正是:

白玉壶中翻碧浪,紫金杯内喷清香。

正吃茶中间,只见玳安进来,说道:“李铭来了,在前边伺候。”

贾璎道:“教他进来。”不一时,李铭进来向众人磕了头,走在旁边。贾璎问道:“你往那里去来?来得正好。”

李铭道:“小的没往那里去,北边酒醋门刘公公那里,教了些孩子,小的瞧了瞧。记挂着爹娘内姐儿们,还有几段唱未合拍,来伺候。”

贾璎就将手内吃的那一盏木樨茶递与他吃。说道:“你吃了休去,且唱一个我听。”

李铭道:“小的知道。”一面下边吃了茶上来,把筝弦调定,顿开喉音,并足朝上,唱了一套《冬景·绛都春》。唱毕,贾璎令李铭近前,赏酒与他吃,教小玉拿壶满斟,倾在银珐琅桃儿钟内。

那李铭跪在地下,满饮三杯。贾璎又叫在桌上拿了四碟菜,用盘子托着与李铭。那李铭走到下边吃了,用绢儿把嘴抹了,走到上边,直竖竖的靠着槅子站立。

贾璎因把昨日桂姐家之事,告诉一遍。李铭道:“小的并不知道,一向也不过那边去。想起来不干桂姐事,都是俺三妈干的营生。爹也别要恼他,等小的见他说他便了。”

当日饮酒到一更时分,妻妾俱各欢乐。先是陈敬济、大姐往前边去了。落后酒阑,贾璎又赏李铭酒,打发出门,分咐:“你到那边,休说今日在我这里。”

李铭道:“爹吩咐,小的知道。”贾璎令左右送他出门,于是妻妾各散。贾璎还在月娘上房歇了。有诗为证:

赤绳缘分莫疑猜,扊扅夫妻共此怀。

鱼水相逢从此始,两情愿保百年谐。

却说,次日雪晴,应伯爵、谢希大受了李家烧鹅瓶酒,恐怕贾璎摆布他家,迳来邀请贾璎进里边陪礼。月娘早晨梳妆毕,正和贾璎在房中吃饼,只见玳安来说:“应二爹和谢爹来了。”贾璎放下饼,就要往前走。

月娘道:“两个勾使鬼,又不知来做甚么。你亦发吃了出去,教他外头等着去。慌的恁没命的一般往外走怎的?大雪里又不知勾了那去?”

贾璎道:“你叫小厮把饼拿到前边,我和他两个吃罢。”说着,起身往外来。

月娘吩咐:“你和他吃了,别要信着又勾引的往那里去了。今日孟三姐晚夕上寿哩。”贾璎道:“我知道。”

于是与应、谢二人相见声喏,说道:“哥昨日着恼家来了,俺们甚是怪说他家:‘从前已往,在你家使钱费物,虽故一时不来,休要改了腔儿才好,许你家粉头背地偷接蛮子?冤家路儿窄,又被他亲眼看见,他怎的不恼!休说哥恼,俺们心里也看不过!’尽力说了他娘儿几句,他也甚是没意思。今日早请了俺两个到家,娘儿们哭哭啼啼跪着,恐怕你动意,置了一杯水酒儿,好歹请你进去陪个不是。”

贾璎道:“我也不动意。我再也不进去了。”

伯爵道:“哥恼有理。但说起来,也不干桂姐事。这个丁二官原先是他姐姐桂卿的孤老,也没说要请桂姐。只因他父亲货船搭在他乡里陈监生船上,才到了不多两日。这陈监生号两淮,乃是陈参政的儿子。丁二官拿了十两银子,在他家摆酒请陈监生。才送这银子来,不想你我到了他家,就慌了,躲不及,把个蛮子藏在后边,被你看见了。实告不曾和桂姐沾身。今日他娘儿们赌身发咒,磕头礼拜,央俺二人好歹请哥到那里,把这委屈情由也对哥表出,也把恼解了一半。”

贾璎道:“我已是对房下赌誓,再也不去,又恼甚么?你上覆他家,到不消费心。我家中今日有些小事,委的不得去。”慌的二人一齐跪下,说道:“哥,甚么话!不争你不去,显的我们请不得哥去,没些面情了。到那里略坐坐儿就来也罢。”当下二人死告活央,说的贾璎肯了。

不一时,放桌儿,留二人吃饼。须臾吃毕,令玳安取衣服去。月娘正和孟玉楼坐着,便问玳安:“你爹要往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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