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嘈杂渐渐向身后散去,蒋文宪拉缰停马,抬起头来;南山猎场的面貌被黑夜笼罩,看不清楚,却还是让蒋文宪有几分恍惚。
守兵见状,走上前来。
马儿在原地换踏,他从怀中掏出御赐牙牌,往守兵面前一递。
“奉旨办案。”
门前的人无人敢拦,向两边退开,马刺也被搬开,供他长驱直入。
蒋文宪一夹马腹,马儿纵身一跃跨入猎场之内;他迎着夜风疾行,策马渡过松嵊河。
前方就是行宫。
行宫内几座大殿他虽无权进入,不过蓝笃屾要藏东西,也藏不进嘉承帝的住处,故而不查也便罢了;惟有西边的典文阁,收藏诗词典籍,供人登高望远,是臣子可去之地。
楼台的屋檐朝他头顶盖了过来,蒋文宪在典文阁前停下,翻身下马,几步走上石阶,推开了朱漆大门。
一股淡淡的潮意扑面而来,蒋文宪看着四周两人高的书橱,有些犯了难。
典文阁分四层,这还只是第一层。
他咬了咬牙,伸手拨弄着身侧的书册。
蓝益之真的要把机锋藏得这么深?他那一段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能被破解出来已是不易,若是现在还要在这浩如烟海的典文阁内找出他留下的东西,那也是不用帮他翻案了。
下半辈子都耗死在这了!
这人怎么就不能再多提示几句?
蒋文宪叹了口气,正要继续翻找,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手上动作停了停。
虽说东西是藏在典文阁内,可未必是夹在某个书册当中。
这么一想,他立刻转了方向,往楼上走去。
得先仔细看一遍,阁内有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整个典文阁内空阔,他的每一道脚步声都被放大了千百倍。
藏书的三层除了书橱,没有看见其他物件;蒋文宪想了想,抬脚踏上通往顶层景阁的梯子。
条案规规整整地摆放在阁中,也没瞧见有什么柜子,蒋文宪把那些条案仔细查了一遍,想着其中会不会有什么暗格,也一无所获。
他碰了一鼻子灰,实在想不通,扶着颈后就要往楼下去。
半个身子刚刚陷进阁内,蒋文宪脚步一停,鼻子皱了皱。
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顺着梯子盘旋而上,钻入了他的鼻腔内。
他的心猛地往下一坠,快走几步扶着扶手往下看去——狭窄的缝隙中,依稀可以看见,最底层那跃动不停的光亮。
脑中嗡鸣了一瞬,蒋文宪顾不得许多,暗骂一声,立即转身顺着梯子往下奔去;越往下走,那使人焦躁不已的灼热就越强烈,他逐渐被晃得有些睁不开眼睛,抬袖遮挡,才发现底层早已是一片火光。
他本能地要推门冲出去,叫人来帮忙;他的手附上朱门,往内一拉,木门发出吱呀一声,里面升起的浓烟就顺着门缝溜了出去。
外面的月光照进他眼里,像是兜头浇了他一盆凉水;蒋文宪清醒了几分,只觉得什么东西在他耳边炸开了,动作立马转了意思,将门重新掩实。
他后退几步,靴子砸在地上,声响在阁内回荡,沉闷如钟。
这里有人吗?
他抬起头,环顾了一圈。
这不是意外走水。
有人故意放了这把火,却没有将门锁上或是堵上,说明没有要他命的意思。
难道是想销毁什么?
身侧的书橱被烧断了一截,轰然倒塌。
蒋文宪侧身避开。
不会,不是,此举无非是因小失大;在典文阁内找东西难如登天,就算真有什么,也未必真的会被找出来,反倒是这一把火,若是追查下去,更多的东西都会被引出来。
那会是为了什么?
“走水了!”
外面响起内监的呼喊声,蒋文宪眉心一跳,往大门的方向看去。
“快!快打水来!方才有位缇帅进去了,人还在里面!”
脚边的火焰骤然升腾,燎着了他的袍角。
蒋文宪低头看着从他身上落下去的灰烬,手在绣春刀柄上按了按,将其拔出,倏尔斩向脚下的木板——
这把火是冲他来的,却没打算让他死。
若是他不死,谁能证明,这把火不是他放的?
蒋文宪蹲下身,捡起一片木刺。
门外逐渐混乱了起来,他眼底闪过一丝狠绝,猛地将木刺捅向自己的腹部。
皮肉瞬间被撕开的剧痛霎时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皱了皱眉,额头上落下一滴汗珠。
他控制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被呛得直咳嗽;木刺被他拔出来,丢进火中。
蒋文宪眼前一阵模糊,只凭着外头的惊呼和水火相触时发出的刺啦声吊着意志。
吵。
和他去蓝家拿蓝笃屾那一日一样,吵得让人觉得恶心,想要呕吐。
男人一袭湖蓝衣衫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浮现,竟让他在这个境地里少了几分被烈火焚身的窒息感。
蓝笃屾没有被缚,他端端正正从蓝家的大门内走出来,走到他面前时,面上也很平静,没有一丝怨恨。
当时他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蓝笃屾却先开了口。
“那日夏狩,在行宫西北五里,我问缇帅,京都可是你心安之处,缇帅心里有答案了吗?”
行宫西北五里?
他竟然记得这样清楚。
蒋文宪甩了甩脑袋,鲜血从他正捂着腹部的那只手的指缝中流出来,他看着那刺目的红,神思忽地清明了几分。
蓝笃屾想告诉他什么?
外头有人用力叩响大门:“缇帅,缇帅如何了?”
蒋文宪平复着呼吸,往前几步,把门拉开一条缝。
“缇帅!”
一瞬间,大门被彻底推开,他没看清来人是谁,带着几分故作虚弱的成分,往前倒去——
几位内监赶紧上前把他扶住,蒋文宪眼皮抖了抖,正要闭上眼,余光处却闪过一道匆忙的身影。
他眉头慢慢拢起。
那是——?
典文阁的火光烧亮了天,京都仿佛是被这场火给唤醒,也繁忙起来。
过了辰时,不同于郊外猎场一夜的忙碌,文渊阁内焚着香,张炳正派人给几位阁臣看茶。
许子正从外边走进来,抹了把脸:“京都最近太湿,走在路上,也能沾了一身的水汽。”
“正是疾风烈雨的时候,老天爷都在上头看着呢。”
杨凭从奏本堆里抬起头来,接话道。
胡湫韧坐在上首,头也没抬:“给他看茶。”
张炳听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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