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见穆枭始终不言不语,颇为冷静,不禁垂眸在心里泛起嘀咕:难道是我误会了?
良久,才听穆枭开口说道:“无璧师姐两次舍身保护,可都是夫人吩咐她的?”
苏雅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她从未想过为何总是救穆枭于不顾,好似总是下意识地不希望他受伤。
或许只是无璧潜意识的侠义使然,总之她并无所求。
“多谢夫人挂心,只是希望夫人转告无璧师姐,”穆枭举杯,对着苏雅郑重说道:“若有下次危险,请先自保,不必顾我。”
苏雅垂眸又是不自觉地点点头,自作传信人般的点点头。
穆枭举杯一饮而尽,又自满一杯,再举起面对苏雅,又说:“感激夫人为我所做的一切。”
苏雅看他又是一饮而尽,这话听着略有诀别之意。不禁使苏雅想起那日竹林他将说未说的话。
怎的?这憨坨是要辞官去江湖去寻无璧了?
只这么想着,见穆枭再自斟一杯又想说什么,苏雅忙不迭地止住他的小臂,略有惶恐地试探道:“将军是怎么了?可是要出远门?”
“为何这么说?”
穆枭笑得有趣,却让苏雅又疑惑三分,不免故作伤感地问道:“将军又是喝酒,又是致谢的,平白无故生出一股悲壮之感。苏雅惶恐,总觉得将军要弃我而去。”
穆枭顿时收了神情,自觉放下酒杯,朝着苏雅这侧微微俯了身子,轻声却着急说道:“并不是如此,我与夫人早有誓言,又怎么会弃你而去,失信于你!”
苏雅假意偏了头拭泪,“那将军好似真情流露,可谓何事?”
穆枭呆怔,只又在说道:“我本就是男子,却多次被师姐所救,到底显得无能了。”
“非也!”苏雅见穆枭失落,立马安慰道:“将军乃一军主帅,无论何时都该谨记舍小保大…”
“不!”
苏雅被穆枭一声厉语,吓怔止住了话,只看到他眉宇紧锁,板正起了原本和善的面容,一字一句说道:“人命关天,皆该平等,何来大小之说。”
“我虽为将军,若不幸身死,也只是我失责无能,与他人无怨;而一朝一国,本该人才济济,若我不幸身死,也坚信会有后辈良将重新顶上此位。”
苏雅听穆枭此言,想来后句又要怪责于她异想天开,以尊贵之身罔顾旁人性命等等教诲,不觉因一时失言无趣,正垂头丧气屏息聆听教训。
“但我知道,夫人是关心我性命安危,关心则乱。”
听到穆枭又转而温柔,抬眸以对。
却见他无奈笑说:“今日只是想起还有前缘未了,不过遵照指示,好了了我的心愿罢了。”
苏雅歪了脑袋,更为疑惑:“什么指示?什么心愿?”
“几日前,我见到无璧,她却再度为我受伤,我心里不甚感激,更为愧疚,一时情起难忍,只怕她又倩影无踪,想对她一诉情肠。”
苏雅听到这话,自恨自苦此刻无法脱身,到底还是得面对。难为情地侧转开了头,不想再看他分毫,只是耳里不住地灌入他的话,避都避不开。
“我十岁入苍穹山学艺,那年心高气傲,自以为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可学武八年,我却从未赢过她。”
“她说,学武是为了保护弱小,而非争强好胜。”
苏雅也不知何时又看向了穆枭,或许是他此刻声音最是平静温柔,毫无追迫之感,缓缓而来如清泉沁心,不觉被吸引去了注意力,再不排斥。
只见他仰头看着天上月,自笑自语。
“子枭曾经只为了扬名立万而想当三军主帅,现只为护尽天下人而战。”
“你…”苏雅听得愣神,只怔怔看着他,不插嘴一句,暗自叹道:不过是小人自作大人学语,他竟真的上了心,还以此为道理。
“如此想来,夫人是否也觉得我败于师姐,不止在武艺,更在心境。”
穆枭忽的转头看向苏雅,只见她收回眼眸,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摩挲着茶杯,轻声取笑般答道:“或许只是无璧那时的童言童语,也值得将军放在心上如此之久吗?”
这话听着有几分醋味,穆枭却不气,只想抓住苏雅的目光,与她分享:“童心才是至诚表现。师姐年幼时就有如此宏观大义,也难怪视儿女情长为琐事烦恼。”
苏雅听着穆枭真挚夸赞无璧,只想再多问几句,探探他的真心,“这便是将军想拖我向无璧转达的情肠吗?可苏雅听来,不过回忆罢了,倒不显有情。”
“我也不知情从何而起又该如何自诉。只是师姐曾言,若有爱意表达,说与夫人听也是一样的。”
苏雅虽自悔前言有失,却不禁暗喜,笑问:“不怕将军恼我,只是无璧如此说,怕是以逃避作为拒绝将军的借口。”
“我知道。”穆枭苦笑颔首,无奈自语道:“我何尝不知她对我无意。她与我不过是水中明月,可望不可得。但我于她的倾慕崇拜,却不因此消磨减少。”
“将军可曾怪我?”
“若说实话,”穆枭抬头,对着苏雅坦然一笑,“确实怪过。”
“应当如此。”苏雅忽觉的心里缺了一口,略有失望低了头。
“但,细细想过后,”穆枭握住苏雅的手,轻声说道:“缘起缘灭自有道理,不如随缘而应,或许别有洞天。”
“随缘?”
“是啊,随缘。”
苏雅一手因感受穆枭掌心传来的温热而致心跳热烈,彼时四目相对,浑然不觉自己已神倾魂倒,喃喃自语应答:“随缘确实是世间面对迷局的最佳解法。”
穆枭又笑着举起他的第三杯酒,与苏雅面前茶盏轻碰,二人两两喝下。
苏雅明明未饮一杯酒,可回房时,一路走去,脑中只剩混沌朦胧,连换药时,对于梨云柳曲的伤愈欣喜也未搭理。
躺下身时,满脑子都是穆枭所言的“随缘待洞天。”
辗转反侧,忽的觉得,若穆枭此后待她相敬如宾,这辈子与他这么过了,也无不可,倒不必和离。
只这么想着,平日再见到他时,心底却总是荡起另一番感觉。见他看她目光都比从前温柔。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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