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过于鸡飞狗跳的晚餐过后,苏堇被送回客房休息,众人也纷纷起身离席。只有秦初,在穆林的强烈要求下,他被迫坐在电视机前陪着重温了一期《戏曲风华》。
“你们一起吗?”穆林端着水果零食从厨房出来,碰上恰好准备上楼的选手三人组。
段知音没好意思拒绝,抬手给季青白身后推了一掌。季青白一愣,连连摆手,“谢谢穆警官,我们明天还得早起排练,就先——”
话用不着说完,穆林就表示理解转头往客厅走。
“想看什么时候不能看,非要今天吗?”秦初打着哈欠,今天经历的事情足够让他体力不支,这会儿要能给他一张床,倒头就能立马进梦乡。
穆林转头看看他,困倦和疲惫也已经溢于言表,“谁让你挑起我看曲的兴趣的?总决赛都打算去看了,我总得恶补一下不是?”
秦初认命地点点头,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昏昏欲睡。
“姜姮真得感谢我,又给她赚了个粉丝。”
“穆林!我借一下你电脑!”
席景颐的声音从三楼传下来,中气十足。穆林工作一天都没他气血足,伸手勾起手机给他发了个电脑密码。
综艺进度条堪堪滑动到十五分钟的地方,算起来也才刚过了个片头和广告,穆林就没什么耐心开始找话题,“你说,今晚他们还会吵架吗?”
秦初咂咂嘴,“吵不吵架,完全要看席景颐会不会长嘴。”
“你是没看到上回,快一个礼拜,那人蔫得跟你爷菜地里的韭菜似的。”
“你爷才种蔫韭菜!”穆林冲他丢去个提子。
房间的窗帘被全部拉上,银色笔记本被翻开,蓝色的电脑屏幕映在男人脸上。姜姮给梁弥和江涧青报完平安就从阳台上走回卧室,手机被丢到一边,人趴在床尾。
席景颐举起手里的u盘,“准备好了吗?”
姜姮谨慎地点点头,又在u盘即将怼进电脑口时按住席景颐的手,“我们,不能开个灯吗?”
“氛围感。”
“青光眼。”
姜姮眨巴着眼睛看他,几秒后男人才略显挣扎地转到床头摸上开关。
“我不是很想在这种严肃的时刻打开这盏灯......”
“但我也不想得青光眼。”姜姮扬起下巴,“开吧,总不可能比现在的光线更——”
话都没能全部说出口,她被眼前那五颜六色的灯球给震撼住了。
“....?”她满脑袋问号地看向席景颐,“你在穆家是这种风格?”
“看吧,你爱的灯光。”席景颐趴回电脑面前,“等会儿会有白光的,现在可以开始看资料了。”
姜姮难以言喻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随着电脑“叮咚”一声,u盘被接入电脑端。
前后加起来不过只有二十来张图片,除了第一张是初诊病人信息意外,其他都是治疗的过程以及诊后记录。
“你确定要跟我一起看吗?”
姜姮有苏堇的预告,已经有了相应的心里准备,但席景颐未必有。
治疗过程中关于患者的过去肯定会记录在案,关于姜姮七岁怒发冲冠为救爹这事儿,她还挺怕这男人承受不住的。
“要是不想看下去的时候,至少有个人可以给你按下暂停。”
席景颐脑袋歪着碰上她的头,“就看姜老师愿不愿意给我机会了。”
头顶的彩色灯球变换着灯光,照在席景颐的脸上有些诙谐又能看得出他眼里的认真。姜姮是想一个人承担的,不论过去还是现在。
日记本是,找回记忆是,就连存在第二人格这件事,她都打算自己消化。
“别逞强,明明之前哭得这么惨。”
席景颐伸手戳住她的脸蛋,“为了不让你再偷偷躲起来哭,我也不可能放你自己看这些资料的。”
姜姮的指尖搭上电脑触摸板,点开第一张图。
没什么意外的个人信息栏下方写着诊断结果——突发性创伤应激障碍。病症只用了简单的几个词语:呆滞、回避交流、回避视线。
光标在下一页上停住,姜姮迟疑着开口,“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
“你说。”
“我拿刀捅过人。”
“旺堆罗布?”
席景颐一点也不惊讶,甚至比在她自己得知时还要平淡,就像问她今天吃什么了一样平静。
姜姮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秦月茹在我留学期间没少想弄死我,派来的人一批又一批,我从来不手软的。”
“所以比起我而言,你只是个新手村的小萌新。”
萌新...
姜姮也不知道这种词语怎么能从席景颐的嘴里说出来。
她撇撇嘴,“我还不是怕某些人又觉得我要伤害他,提心吊胆,半夜都不敢闭眼睡觉。”
嗡嗡——
席景颐倒扣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在他翻开的那一刻,姜姮无意间瞥见一个名字。
白岳。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
“赶紧看看你的资料,”席景颐伸手把人搂得更近了些,抬手放大图片,“别翻我旧账了。”
这近乎撒娇的语气,让姜姮开心不少,折起的小腿都不自觉开始摇晃。
后面几张记录没什么新奇的玩意儿,说来说去都是她的病情。最多也就是看到姜姮是怎么从沉默寡言变得逐渐开朗,十来张都被草草略过。
光标停顿在最后两张上。
比起记录而言更像是忏悔书。
苏堇用几近恳切的语气说着抱歉,说着自己不该做的事,向着在她眼里已经宣告死亡的肖窈窈忏悔。
姜姮隆起眉心,把照片放大再放大,斟字酌句地看过去。
——自从第二人格出现后,窈窈情况好了很多,但她逐渐失控,性格暴躁易怒,甚至多次有自我毁灭倾向。
所以她当时的自杀是第二人格主导?
那个扬言自己叫“姜姮”的老二,才是带着这具身体跳楼的罪魁祸首?
姜姮的脑袋又一阵刺痛。
脑袋里关于小时候的记忆依旧不存在,但碎片拼装起来时,大脑深处的刺痛却时刻提醒着她这段被封存的过去。
就诊记录和资料对于她帮助不大,储存亦或者是封存那段记忆的,仍旧是第二人格。如果熟睡是见到老二的契机....
席景颐怀里一空,转头看着姜姮行云流水地一套动作之后,爬起来钻进了被窝。薄被往床头一提,电脑都跟着挪了过去。
“什么情况?”
“这些资料对我没用,我要睡觉了。”姜姮见老二心切,也不管脑袋上还在旋转的彩色大灯球,眼睛紧闭,任凭席景颐怎么问也没再睁开。
不过多时,姜姮便已经陷入梦乡,确切地来说是主人格的第二个家。
也同时印证了,她的猜想果然没有偏差,在接收到外界刺激后,老二很快就回自觉出现在梦境里。
姜姮已经习惯每次睁眼后在大树底下醒来,可映入视线的不是春和景明,而是狂风骤雨。
尽管是在内心世界,雨滴的冰凉砸在身上还是寒冷无比,青草地里那朵唯一的花也即将凋零。
“这里怎么回事?”她爬起身,手撑在潮湿的树干上,望向四周。
老二“姜姮”依旧穿着那件黑色纱裙,只是人看起来疲惫不少,没了那股子嚣张跋扈的劲儿。
“你记起来以前的事了?”
“哪儿看出来的?我根本没有记起来,不然你应该已经不存在了。”
依照宫叶所言,第二人格的存在是为了给主人格的记忆提供一个容身之处,而如果主人格已经记起一切,不再逃避。“记忆收容所”没有了她存在的意义,那么就会消失。
姜姮走到她身边,“你看起来有些虚弱,这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快消失了。”老二有些虚弱笑笑,转身躲进大树底下,抱膝而坐,“这次,你想知道什么?”
这句话听起来跟神棍似的。
“想知道什么都说吗?”
“都说。”老二眺望着无边草地里的那朵花,“妈妈说,我是为了你而生的。”
“现在你能承担起这份记忆,我就不需要再替你保管了。”
姜姮在她身旁坐下,紧靠着树干和闯出地面的粗壮根茎。
黑色纱裙被风吹拂着剐蹭到姜姮的膝盖,触感如此真实,但面前的人看起来开始变得模糊。
“当年,我的出现导致这具身体的情绪更加不稳定,她在排斥我成为新主人。”
“我存在的意义,一开始就只是为了做你的避风港。但后来因为外部的介入,你和我也在这个世界里进行着无声的抗争。”
“逼不得已之下,我主导着这具身体跳下高楼,本想着结束生命,你我都会解放。可没想到身体没有死亡,你也误打误撞地陷入沉睡。”
姜康自此一蹶不振,之后却听闻有个关于通过刺激大脑皮层来唤醒植物人的医疗项目。他倾家荡产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医生身上,可又怕女儿真的醒过来家里没钱会跟着吃苦。
到处求爷爷告奶奶。
却没想到最后连自己的女儿都没看得起自己。
人死不能复生,但植物人有苏醒的可能,只是有几率会损害到脑神经而变成个痴傻的。
老二有些怅然若失,招手即来的翩飞蝴蝶也只零零星星出现几只,“我知道你想查到父亲当年和旺堆罗布之间的真相,所以我才想接近席景明。”
姜姮插嘴问道:“所以你并不是喜欢他?”
“我看起来像瞎子吗?”
虚弱也不妨碍她的毒舌,姜姮垂头看向裙摆下的双腿,她好像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
“谁知道你的审美是什么样?”
老二轻蔑地觑她一眼,“你审美好,选个老的。”
“老怎么了?他老当益壮!”
“懒得跟你斗嘴。”老二撑着下巴继续说,“后来——”
“可以了。”姜姮出声打断,任性地闯入雨中护住那朵即将凋零的花,“我不想听了。”
老二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我都已经说到这儿了!”
“对啊,可我不想听了。”
在姜姮闯出去的瞬间,淅淅沥沥的小雨躲着她散开,天空中的乌云也因为她的出现而透出点放晴的征兆。
“这儿的世界是属于你的,就像你没有趁我虚弱抹杀我一样,我也不想让你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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