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风雨如晦。
年纪稍微小上一点的温子曳手捧白玫瑰,站在棺前,沉默了很久。
就在祁绚以为这一幕里温子曳不会说话,正心生失望时,他又忽然暴起,将手中花束重重摔上棺材。
“起来!”
干哑到残破的嗓音回荡在堂中,打破了寂静,温子曳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喘息着,好像在极力克制激荡的情绪。
白玫瑰磕到坚硬的棺角,花瓣四散,扑灭了几根靠近的蜡烛。
周围的黑暗更往前笼罩一分,这似乎彻底唤醒了温子曳心底蛰伏的凶兽。他的神情淹没在阴影中,朝棺材再次说了一句:
“起来啊!”
“为什么不起来?”
他困惑,不甘,愤恨,这使他的音调逐渐抬高,近乎嘶吼:
“你不是爱他吗?不是说不想死吗?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有本事你就起来!让我躺进去!”
玫瑰落了满地荼靡,穿堂的风和檐外的雨,将温子曳疾声厉色的崩溃通通吞没。
无人回应,毕竟这里除了他外,只有一具死尸。
而温子曳还不依不挠,他竟然俯下身,想挪开面前的棺盖,似乎真要像所说的话那样,替里头的尸体躺进去,看得祁绚心中一凛。
好在棺盖早已封死,棺材又太过沉重,他折腾地发了半天疯,没能如愿,反而自己先没了力气,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滚倒进凋零的玫瑰中。
花瓣溅起,携着清淡的香气纷纷落在温子曳的脸上、身上。
他埋头,肩膀急促地颤抖几下,竟好像哭了。
但没多久,他又翻过身,眼中没有半点水光,仰面望向天花板,不动了。
烛影摇曳,或许是火光太微弱,有一瞬间,祁绚甚至觉得大少爷那张温柔清俊的面容是扭曲的。可下一秒再看去,又平静如同深渊。
那双眼眸倒映着无尽的漆黑,疲惫到极点,哭都哭不出来,唯剩迷路孩童一样的茫然。
祁绚是很喜欢看到温子曳惊慌失措的脸色的,这会儿却说不出什么滋味,像某个柔软地方被揪了一下,轻轻地酸涩,微微地不忍。
他想,这样的大少爷并不好看,还不如平日里那种可恶得令人牙痒痒的微笑。
……棺材里的人究竟是谁?发生了什么?和温子曳是什么关系?
记忆的共享只在刹那,祁绚因看到的画面失神之时,温子曳顷刻发觉了脑海中的窥伺者。
他倏然抬头,之前那种脆弱的冷漠荡然无存,眉梢高高扬起,眼中溢满被冒犯的盛怒:
【你怎么敢?!】
祁绚迎上他刀刃般刺人的目光,不慌不忙。
他理所当然地说:【少爷敢做的事情,我当然也敢。】
他指的是之前温子曳一言不合侵入自己精神力的事情,一报还一报,很公平。
然而温子曳不接受这样的“公平”。
他跌宕的情绪终于找到宣泄口,居高临下地凝望着他的契约兽,嗓音发冷:“……你果然该好好学一学规矩。”
旁人不清楚两人间短短一瞬的无形交锋,纳闷得不行,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偃旗息鼓的温子曳突然又发起火来,这只月光犬究竟哪里招惹到了阴晴不定的大少爷。
祁绚刚刚扳回一城,现在温子曳越是气急败坏,他越觉得扬眉吐气,一点也不把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
只不过……
方才那个温子曳的样子不断在眼前闪过,令他犹豫着,没有做出更挑衅的举动,在人前给温大少留了点面子。
于是他顺从地垂下头,应声:“我知道了,少爷。”
温子曳俯视着在身前低首的白发青年,却没有因他的顺从感到一丝一毫的畅快,相反地,另一种强烈的感情从心底浮现,愈演愈烈。
——他觉得分外耻辱。
祁绚在做什么?他在可怜自己吗?
可怜他?温子曳?联邦温家的大少爷?
开什么玩笑!
从来都只有他向别人高高在上地施与怜悯和包容,何曾被这样轻蔑地对待过?
就像被谁在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温子曳陡然清醒过来,明明没有受伤,浑身上下却火辣辣地抽痛。
他难以置信自己会心神失守到这个地步,让祁绚反咬一口不说,甚至招来契约兽的可怜……发生的所有都不停践踏着温子曳的骄傲,愤恨难堪到极致,他反而冷静了。
……真可笑啊。
温子曳想着,不禁攥紧手指,指尖狠狠掐住掌心。
三年了,他居然还是没能从那场葬礼中走出来,以至于一点擦边的感受,就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连理智都无法保持。
实在是太不像样了……他到底要软弱到什么时候?
温子曳不发话,祁绚也不再开口,两人心思各异,气氛沉凝。
围观一众看来看去,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全都噤若寒蝉,生怕惹火上身。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打破了现场的小心翼翼。
“小曳?”余其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哭了?”
温子曳一怔,祁绚也一怔。
后者抬起头,正对上青年镜片后泛着薄红的眼眶,像在白玉上抹开一道浅浅的胭脂,色泽很淡,却很明显。
这副模样和他之前在契约中看到的画面何其相似,一时间,那个陌生而歇斯底里的青年和面前的大少爷竟重叠起来。
祁绚心情复杂极了:“少爷……”
他都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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