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就算身负重伤,也能伪装无事,不会让其他修士轻易看出端倪,更不要说逍遥子这样道法高深的道修魁首。
只不过盛希夷天赋出众,知觉敏锐,师徒之间多少有些不同旁人的感应,因此盛希夷昨晚就察觉到逍遥子神魂不稳,虚弱得像是去了半条命。
天眼强开,看向逍遥子。
在天眼看到的真相中,逍遥子岂止像去了半条命,根本就是被挖空了半条命,但寿数又似乎没明显缺损。明明逍遥子的任务是待在东海保护人界,那里还有能续命的玄武龟,怎么落得这副惨状?
盛希夷眉头紧皱:“师父!”
逍遥子摇头晃脑,跟新鲜出炉的“龙二”发牢骚:“听听,还有哪家徒弟这么喊师父的?你是不知道,当年刚救回来的时候,哟,才这么点点高,还认生呢,成天乖乖跟着我,可听话了,看看现在,唉,儿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啊……”
“释青灯”没能见过小小嫂子,闻言大感兴趣,捧着未来老丈人道:“哦?才这么点高?还很听话?师父您再多说说。”
盛希夷一言不发,抬手慢慢将袍袖卷起。
“哎呀,生什么气,”逍遥子见这架势,不摇头了也不晃脑了,赶紧搬出一本正经的师父架势,“兹事体大,你把天眼收了,咱们坐下说。”
三人坐定,逍遥子起手先是一个长叹,露出追忆往昔的神色,沉痛道:“想当年,为师尚是青春年少,来到这入门道场念书启蒙,那时修真界式微,新学生拢共就三人,为师前世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同入学的,一个叫冯王孙,一个叫释云汉。”
盛希夷一愣,冯王孙就是如今的儒修魁首,而释云汉,则是刚圆寂的佛修魁首正悉大师的法名。
三教魁首在原书是背景板,自然没有详细设定这些前缘交集,想必也属于书中世界的自动补全,不过,三教魁首年少时曾是同学,如此巧合,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他不曾听谁说起过这段逸闻,或许是年岁过于久远,知情修士都圆寂羽化寿终了。
逍遥子神色更加痛心疾首,接着说道:“为师那时还不知要倒大霉,他们一个是世家之后,一个是佛门明珠,都有钱得很,就我还没拜师,无门无派一贫如洗,有事没事蹭个灵石蹭个灵果,日子颇为好过,忘了那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古训,跟他二人成了好友,因为和尚更大方些,所以与那和尚交情更好些。”
暂且当他没扯谎,盛希夷平淡道:“……有些话,您也是真能说出口。”
“你不懂,”逍遥子语重心长,“贫道这是劫富济贫,此消彼长,暗合天理循环之道。”
“释青灯”狗腿附和:“师父做得对!”
盛希夷扫他一眼,“释青灯”当即熄火。
不能让逍遥子蒙混过关,盛希夷催促:“说重点。”
逍遥子神情忽然一肃,像模像样地正色道:“长话短说。那和尚真不是人。”
不等两个小辈以为他又胡说八道,逍遥子嘿嘿一笑,继续道:“那和尚是灵兽,佛孔雀,等级也就比龙低一点,但与龙受天地偏爱不同,佛孔雀是受佛力偏爱,天赋梦兆,能在梦中预见未来。就是用普通术法推算预言,他也比专修演卦的修士算得更准。那时修真界乱,邪魔横行,命都难保,谁有闲工夫种灵植,灵食少,没辟谷的只能吃凡间五谷,再想办法净体。我们出任务,那和尚是天生灵兽只吃素,我与冯大官人却还刚入门,都没辟谷,全靠那和尚算,哪有鸡哪有兔,他一算一个准,却老骗我们去果林吃素,啧。”
听到这,就连“释青灯”都忍不住感叹:“师父,你们让个和尚带你们打猎,你们也……真做得出来啊。”
“咳,旧事不多谈,总之,他梦兆那时从未出错,我们都很信他。”逍遥子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似乎终于正经起来,“结业前一日,那和尚找到我,说他梦见新一辈修士将战胜魔界,修真界会再度崛起,但数百年后,有一浩劫导致灵气枯萎稀疏,修真者大大减少,从此儒教大盛、佛道式微。那时我年少轻狂,他亦有远大志向,不过是秀于众木,就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仿佛佛道兴亡系在己肩,我们狂妄地认为,只要我与他二人还在,佛道就绝不会斗不过儒教,因此,我与他有志结为同盟,却到底佛道殊途,天长日久,变数难说,需要个有约束的凭证。”
盛希夷垂眸凝思,直到听到这,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看他师父。
逍遥子却不看他,唉声叹气道:“找了一晚上,除了同命术都没合适的,当时又没时间多想,也就将就了。所以说这人呐,倒起霉来天都拦不住,但凡再想想,贫道能和个秃驴绑同命术?”
“都说后浪胜前浪,我看还是前浪强,”昨晚被训得狗血淋头,今日才知原来师父也是同类犯,盛希夷没忍住凉凉道,“师父到底是师父。”
逍遥子吹胡子瞪眼睛:“就你会说!”
盛希夷语气冰冷:“所以昨日佛修魁首圆寂,险些把你害了,幸好有玄武龟续命?您二位不愧是同学,都不干人事。正悉大师为何圆寂?他怎么不想想他还和你连着命?佛法不是讲因果报应?这蓄意害命怎么算?”
高僧圆寂,是自认还清了因果,主动西行,在儒道修士看来,自然不是非死不可。
徒弟为自己的事动怒,逍遥子颇觉宽慰,倒轻松解释道:“也没法儿怪他,许多年前,无量刹海察觉此事,让他吃了他师父的舍利灵骨。同命术是以魂戒相互约束,我与他束了彼此魂戒,佛力强行消解术法,解开了他的束缚,他右手魂戒已碎,我的命从此与他无关,但如此一来,我的束缚又没解开,他死我也会死……佛力太过霸道,他完全把这事给忘了。”
说忘就忘!迫人同死!
就算有玄武龟续命,续命也救不了死人,即使眼前师父好好的坐着,盛希夷听得是又怒又急,冷声道:“那……”
逍遥子却抬手打断他,扭头对“释青灯”乐呵呵道:“龙二啊,为师有些体己话跟希夷说,你先出去一会儿。”
“释青灯”看看盛希夷,又看看逍遥子,想想还是站起来,颇为委屈地应了声哦,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还知道帮他们关门。
盛希夷又转头看向师父。
逍遥子没想过有朝一日要对徒弟说起这些陈年糟心事,他抬起右手,将道袍宽大的袍袖一直推到手肘。
这么看,这只手没有什么特别,但事实上,他的整只右手,从指尖一直到肩下,都覆盖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透明织物,像是完全贴合皮肤的长手套,外界天光下看不出来,在室内明珠柔光下,这织物光泽闪烁,宛如天竺婆罗明钻。
逍遥子将织物慢慢抽下,他小臂的真实皮肤就慢慢露了出来。
一开始并无异样,看上去依然是平平无奇,但随着织物抽离,快到手腕时,那里的肌肤竟是死人般的淡青白色,从手腕一直到手背,都是如此怪色,而中指指根牢牢圈着一枚黯淡无光的魂戒。
翻过手掌,露出掌心,才能看到一道焦黑灼痕,从那枚魂戒开始,竖着贯穿手掌,直到手腕肤色相异的分界处。这路线恰是修士从手心通往心脏的那条灵脉。
逍遥子看着自己诡异的手,目光平静,笑道:“佛门要让他吞舍利灵骨的事,我并不知情,前一日有修士报告,说远远经过天渊时,似看到那流云之墙中有人影一闪而过,没人当回事,就我好奇心重,说实话也是想偷懒,便独自前去天渊查看。谁想到刚到天渊,我一眼看到就天渊流云上飘浮着一个少年,可同时,我感应到另一枚魂戒碎裂,我的修为灵力生命全都通过手上魂戒向那和尚涌去。我就要死了。”
“我当时没时间细想,因为我眼前那少年逐渐倒退年岁,黑发被那流云逐渐褪色,片刻间,那少年就倒退为孩童,黑发也褪成了银灰,再不将他从天渊拉出来,恐怕会死。我反正要死了,就积攒剩余修为,冲上去抓他,想试试把他拽出来。我的手伸进天渊流云,抓住那孩童的手,我的手立刻苍老枯去,魂戒也燃起黑火,烧灼我的灵脉,我至今不知为什么我能把那孩童从天渊拽出来,我抱着那孩童坠落在地,昏迷前,我寻思着那什么佛道同盟是不存在了,就给冯大官人发了求救,还好冯大官人厚道,我醒来时,已和那孩童回了入门道场。”
盛希夷听明白了,师父救的那孩童,就是他。
不是什么失足落河,而是天渊流云之墙,师父竟付出性命危险,救了他这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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