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逍遥子眼睛看着的,自然是那玉覆面。
“这东西无关紧要,”盛希夷完全不想提,试图敷衍过去,现在重要的还是先回入门道场,“师父,我们先回……”
没等盛希夷说完,逍遥子弯腰戳了戳缠他手臂上的小黑龙,又看他揽在怀里的法身,白眉一挑,兴致勃勃道:“化三术?”
逍遥子精通术法,论起术法,他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师父一眼就看破化三术,并不奇怪,盛希夷怕就怕师父看破另一个……
“哦?”逍遥子又发现了什么,饶有兴味地拖长了音,直起腰来看着徒弟,笑意不减,语气却沉了下去,“怎么还用了我改的那个术?”
小黑龙被嫂子师父戳了两下,欢欣雀跃,尾巴尖羞涩地勾来甩去,这师徒二人在说什么他哪还听得见,恨不得飞起来给未来老丈人来个彩衣娱亲。
盛希夷低声解释:“当时我以为被恶龙抓去,无力与其抗衡,本打算入它心境自爆神魂,谁料想……”
逍遥子听到这里险些老泪纵横,白眉跟老猫胡须似的直抖,呜呼道:“不必多说,活着回来就好。”
盛希夷松了口气,师父平日乐乐呵呵的,有时还爱玩爱闹老不正经,这样的人真生起气来,才是真叫人不知所措。虽然逍遥子基本上没对他真生过气。
这里毕竟人多眼杂,盛希夷又提议道:“师父,我们先回……”
老天爷好像就不想让他把这句话说完似的,偏偏这时候逍遥子睁大了眼睛,惊讶地“咦?”了一声。
这,师父又看出了什么?
逍遥子凝神皱眉,手指不停掐算。
儒道众修都好奇旁观。
逍遥子掐算了好一会儿,片刻后却眉目舒展,竟像是完全放松了下来。
他又伸手戳了戳小黑龙,笑叹道:“竟然是龙。是龙也不能乱吞东西,这孩子,硬是给自己龙鳞都吃黑了。希夷啊,为师跟你们说了多少次,外面野生野长的东西它不能随便吃。”
是龙?释青灯真是龙?!
龙鳞吃黑了又是什么意思?
盛希夷:“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逍遥子把两手揣进道袍里,整个姿态如田间老农般闲适:“就是吃坏了嘛。你以为恶龙是什么滋补的好东西,可不好克化呢。”
盛希夷追问:“那怎么治?”
逍遥子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凡间有句俗话叫‘原汤化原食’,要么给他煮锅汤,让他跳下去游一游,然后给他喝了?”
盛希夷哪有心情听笑话:“师父。”
“还急了?”逍遥子嘿嘿一笑,招呼众修,“麻烦大家伙儿飞起来,腾点地方。”
儒道众修都听了逍遥子的话,大多都琢磨出了逍遥子的意思是说释青灯原本就是龙,而且还吞了恶龙,又是疑惑又是惊讶,不需逍遥子多言,都踏云而起,飞入半空,等着看逍遥子打算做什么。
然后逍遥子看向小黑龙,见小黑龙不像是神志不清,便直接道:“青灯啊……”
小黑龙气得飞起来,飞到逍遥子与盛希夷中间,停在与逍遥子眼睛平齐的高度,认真对逍遥子澄清:“嫂子师父!我不是释青灯那假和尚!我是他弟!”
啊?
逍遥子目瞪口呆,长长的白眉毛差点飞起来:“这、嫂子师父?!希夷,这怎么回事?”
本来是打算回入门道场再说的,此刻盛希夷只能庆幸众修都已升空,而逍遥子地位修为摆在这,没人敢凝神偷听他们谈话,于是简单回答,声音又低又快:“他说他是他弟。”
他说?他弟?
逍遥子品了品徒弟这答复,才又看向小黑龙,乐呵呵地问:“那你叫什么?”
“我与释青灯是同胞兄弟,一出生就被他夺了生机,只能藏在他神魂中苟活,所以没有名字,”小黑龙卖完了委屈,羞涩地甩了甩尾巴,眨巴眼睛期待地问,“嫂子师父帮我起一个吧?”
盛希夷想到他师父的起名水平,抬眼看天。
逍遥子却甚是配合小黑龙,啧啧有声地唏嘘起来:“倒是个可怜孩子,好,等贫道好好给你想一个。”
一口答应后,逍遥子跟小黑龙商量道:“你这龙身吞了恶龙,故而龙鳞尽黑。你现在先把这法身收了,然后变出原身,让贫道运道力检查一番,可好?”
小黑龙思索片刻,黄金色的眼瞳眨了眨,乖巧回答:“我听嫂子师父的。”
话音刚落,庞大黑龙毫无预兆地现形在黄沙之上!
乍一见到先前恶龙,而且竟比记忆中还要大一倍,吓得不少已在半空中的众修飞得更高退避。
趁“释青灯”变龙,盛希夷忍不住低声帮释青灯解释,提醒道:“师父,他说的关于青灯那些,不一定是真的。”
逍遥子还是第一次见乖徒弟如此沉不住气,不禁好笑,揶揄道:“关心则乱。”
被师父点破心思,盛希夷顿觉郝然,确实,师父修行千年,哪还需要他来提醒这话。
逍遥子踏云而起,飞向巨龙,盛希夷踏云跟上。
这条龙实在是太大了,比抢走盛希夷时还要大。那时黑龙的龙爪,刚好将盛希夷拦腰抓走,眼前黑龙的龙爪,抓走十几个人不在话下。
如此庞大的体型,才是它的原身。
它如绵延起伏的巨型山脉,修士站在龙首之下,就像站在山峰之下。瞳似金日,角如古枝,龙身玉质,巨而修长,翩然俊逸,自带灵晖,最上等的黑玉与这龙身比起来也不过是劣石,在夕阳映照下,美得惊心动魄。
端地是威风凛凛,仙骨神威。
饶是众修见惯了妖魔灵兽,此刻都不禁胆寒,无法自控地被这远古巨灵唤起了根植于骨血的敬畏之心。不愧是成年期的天地至灵,看上去一尾巴就能打碎一座城。难怪恶龙能在九日内灭掉三界……这龙当真如道修魁首所说,是释青灯?
众修眼望黑龙,刚放下的心又惊疑不定。
“释青灯”感受到众修的畏惧,非常得意。
盛希夷也是第一次见黑龙真身,也被其巨震撼,可此刻众修脸上的惊疑恐惧,正是他努力想为释青灯避免的,如今化三术的掩饰都化为了枉然,但他相信师父有师父的考虑。
盛希夷压下担忧没出声,静待师父下一步动作。
逍遥子笑看巨龙,捋了捋白胡,点头称赞:“果然漂亮,不过原色更漂亮吧?”
被嫂子师父夸赞漂亮,“释青灯”开心地想甩尾巴,忽又听逍遥子朗声提醒:“注意来!”
语罢,逍遥子平平送出一掌,道力直奔巨龙。
高高飞在半空中的众修,都感受到了如浩荡山川般奔流而出的蓬勃道力,遑论直面道力的巨龙。
“释青灯”来不及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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