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释青灯”视线落在昏睡过去的盛希夷身上,霎那间,从锐利变得诡异。
他嫂子怎的上腹隆起,还在微颤?!莫不是他龙力太过厉害,竟能让男子有感而孕?!
“释青灯”瞬间失智狂喜,却听一声“嘎——!”
伴随抱怨的难听鸟叫,一只黑色脑袋、浑身漂亮灰蓝羽毛的灵鸟从盛希夷道袍衣襟钻出来。
它抖抖羽毛,歪脑袋打量陌生洞窟,一副疑惑自己与主人为何在此的模样。待发现眼熟的饲主,它立刻改换了悦耳的啾啾叫,蹦蹦跳跳过来跟“释青灯”讨食吃。
“啾啾啾~”
原来是它,“释青灯”大感失望。
这是盛希夷养着的灰灵喜鹊。
他只能藏在他哥神魂中,抓住机会偷看嫂子也是小心翼翼,自然对嫂子的事并不是样样了解,比如这小破鸟的事,他就没能亲眼见证,是从他哥和嫂子的闲聊中陆续听来的。
这只灰灵喜鹊,与凡鸟灰喜鹊脾性相似,爱吃灵果,是个傻大胆,什么都敢干。释青灯有只特巨大的金雕灵鸟,翼展九尺,灰灵喜鹊是半点都不怕,成天蹦在金雕上作威作福。
它是怎么被盛希夷养起来的,说来倒唏嘘。
入门道场的学生们出门做任务,偶尔有学生捡丧亲的幼小灵兽回来,道场干脆安排了个园子养着,若没特殊机缘,养到能自食其力就放归山林,也算一桩善业。
盛希夷没有饲养灵兽的想法,只是他神魂纯净,气息清冽自然,灵兽本能地喜欢待在他身边。
盛希夷住的那间学舍,院子里有释青灯为给他遮阳种紫藤,紫藤灵花如瀑布般铺满花架,盛希夷爱在这紫藤花架下看术法卷轴,常常看到困累入睡,每每这时,灵鸟们便闻风而来,集体蹲花架上看他睡觉。
其中最大胆的就是这只灰灵喜鹊,它不仅敢飞到躺椅上凑近盛希夷,还敢吃释青灯给盛希夷特地寻来的樱桃灵果,倒也机智会瞧眼色,只吃剩下的,也不会啄得到处都是。
盛希夷不计较这些,不曾赶过它们。
那年有个新入道场的小朋友,本体是只寺庙里长大的蓝雀灵鸟,颇有慧根,自小茹素,受高僧点化提前化形,特意送到了入门道场来启蒙。
谁都没想到,高僧精通佛法,却不精通灵鸟分类。而不论灵兽还是凡妖,化人后,其他修士自然不会无礼要求对方现出鸟兽本体,这是最起码的尊重。这孩子来到入门道场时已经化人,而且慧根确实出众,人身带有佛意,因此大家都没察觉,这孩子本体并不是蓝雀,而是山雀。
后来调查才知道,原来是山雀故意将蛋换到了蓝雀窝里,庙里僧人只知本地山中有蓝雀,将他当作蓝雀养大,这孩子也一直以为自己是只蓝雀。
但当时无人知情,来道场的第二年,这孩子成年觉醒,灾祸来了。
雀类灵鸟成年觉醒,一般问题不大,本能行动无非是偷吃果子、求偶跳舞,再丢脸也就是用人身傻傻鸟叫、扑腾胳膊,一两月过去就好了。
但山雀灵鸟与众不同,它最爱吃其他灵鸟的脑子。
那日园子忽然兽嚎鸟惊,现场惨不忍睹,有两三只灵鸟被吃了脑子。这只灰灵喜鹊因灵力高强些,又很聪明,利用熟悉地形带着其他灵鸟与山雀周旋,还伺机还击。众修赶到时,山雀灵鸟刚抓住它,报复性地把灰灵喜鹊的脑袋串上荆棘长刺,灰灵喜鹊痛极哀叫,气息几绝。
灰灵喜鹊最终是救了回来,却损了关键,灵智停留在婴孩时期,不可能入门修真,也再无化为人形可能。连活下去都需要稳定供给灵气,不可能再放归野外。
盛希夷把它要来,没起名字,就这么养在身边。他道心明澈,灵气氤氲,灰灵喜鹊只需在他身边,就有足够灵气滋养。
当时都以为这鸟活不久,结果盛希夷一养就养了数十年。
盛希夷去哪它去哪,越发活成了个傻大胆,常年蹲在盛希夷肩头啾啾啾,“释青灯”早就嫉妒上了。
嫂子对只鸟都比对他好,怎么不来养他?
“释青灯”酸溜溜地想着,从他哥法戒里找出一盆樱桃灵果,远远飘送到石桌上。
灰灵喜鹊看到熟悉的食盆,眼睛一亮,极速飞向石桌,整只鸟钻进盆里啄食起来。
打发了鸟,“释青灯”回到床边,看他嫂子。
嫂子是真好看。
盛希夷穿的是素青道袍,束一根细细的墨绿长绦,镇邪兽首玉带,并不紧束,那腰身就已够纤。腰下长腿。浑身上下只露了脖颈和手腕,肌肤白得晃人眼睛。寒山冷月,神姿出尘,遥不可攀。
适才“释青灯”抽掉了他的竹绿木簪,此时银灰长发散乱在身下,如睡云间。左臂那戴孝的黑纱甚是扎眼,神色也尚憔悴,但再加上额前的龙纹,就让这清清冷冷的美人道长多了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释青灯”心底一动。
他垂下眼睛,顺着刚才的思绪想——龙一百零八岁成年,那等他成年觉醒时,一定要提前找个地方躲起来,绝不能让嫂子瞧见他受兽性本能控制的痴狂蠢态,再说,若是他受龙性影响不知轻重,伤了嫂子就不好了。
他这么喜欢嫂子,为什么嫂子不来喜欢他呢?“释青灯”看向床上的人,有些委屈地想:他去成佛,我来爱你,不正好么?
盛希夷动了一下,像是觉得石床太硬,不舒服。
“释青灯”招来一朵云,用手捏了捏,确认雪白云朵比丝棉更软,才将云朵飘向石床。
云朵轻轻从盛希夷脑后浮出,把盛希夷整个脑袋软软托住。
盛希夷轻轻蹭了蹭云朵,露出猫儿似的满足神色,又睡熟了。
“释青灯”看着盛希夷睡在自己招来的云里,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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