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带河穿城而过,每每上元灯会,秀水两岸绿树都会被装点上彩灯红绸,水中河灯随水浮游,远远望去,玉带成了金带。
河灯驱邪、祈福、许愿已是不知道何时流传下的习俗,两岸不少商贩费尽心思巧手扎出一盏盏奇异美丽的河灯,等待游人的青睐。
“来都来了,我们也去放几盏河灯玩玩。”赵凝清提议。
“好啊,一起去凑个热闹。”
李宴方见河岸柳树下摊贩成行,小贩兜售的河灯形状各异,既有常见的莲花,又不乏推陈出新的造型,她兴致上来,拉着赵凝清过去一家家看。
竹竿搭起的货架上挂一盏盏彩纸灯笼,或为动物,或为花朵,其中一艘船型纸灯略显特别。
舴艋小舟,风帆正扬,舟上鲜花盛开,仔细看去,烛火原是藏在花中,以竹笼相隔。
她能预见到,待烛光点亮,这艘小舟会绽放出姹紫嫣红的光晕。
“店家,劳烦取小舟来给我看看。”李宴方遥指。
那店家见来了衣着不凡的四位贵客,自身后货架取下舟灯,忙热情招呼:“娘子可看得上,临近打烊,买一送一。”
“好啊,”赵凝清挑来挑去,已有心仪之灯,“替我将那只虎头灯取下来。”女儿属虎,她喜欢。
习俗嘛,总要参与一下,两个武夫也随便挑了灯,在长案上取笔题字。
萧偃早在李宴方挑灯的时候就想好写什么,他的心愿,绝大多数都能自我实现,唯有一心人,难求。
他提笔写下“海宴河清”四字,他本欲再写“八方靖宁”。
可这太嚣张,他怕被她发现,不敢。
也写好的贺成洲凑过来,见灯火下劲利清健的四个大字,赞叹道:“不是说好一起做武夫,你怎么偷偷练起字来?”
“我从小就练阿姊给写的字帖,练不好要洗碗做饭,你说我是不是得好好练?”
萧偃笑着回应,其实贺成洲压根没问他练的是谁的帖,但得意的尾巴不经意间就会摇晃起来,巴不得招摇过市。
贺成洲无知无觉这一点,笑道:“看来我输在小时候洗碗做饭多了!”
贺成洲的字只能算横平竖直,端正大方。
萧偃既希望他不懂这点小心思,又希望他懂。
生命历程里有个人相伴许久,影响深刻,他一生都改不掉的字迹与她密切相关,随时随地都能用一张纸、一支笔记起她,他好想大张旗鼓地叫旁人知晓这一层隐秘的关系。
风将这些对话送到李宴方的耳畔,她瞟了一眼萧偃写的四个字,本要提笔写下的“海宴河清”已落笔一个“海”字,她忙改写为“海内升平”。
光明磊落的人坦坦荡荡,心里有鬼的人才会遮遮掩掩。
四盏河灯在泛着灯火金光的水波中缓缓逐流,萧偃选了另一艘船型河灯,在满江莲花芍药、金虎白鹅的河灯中,两艘小船格外地突出,没有芳华的绚烂,没有动物的憨态,只是一前一后浮着水波,悠悠扬扬远去。
月斜柳梢,渐西沉,一行四人在坊市前道别,各自归家。
*
赵凝清与贺成洲洗漱完毕准备就寝时,已是子夜,小女儿早在夫妻二人出门前就交予外祖母照护。
玉帐轻垂,烛火熄灭,赵凝清困意来袭,但贺成洲翻来覆去。
“能不能好好睡?”
“我觉得不对劲。”
“明天说吧。”她打个呵欠。
“不搞明白,我睡不着,”他坚持,犹豫一小会儿,问,“乡君现在有没有心上人?”
“你要做什么,给她牵红线?比你职位高的,比你还老;比你职位低的,是年轻,但我估摸她也看不上,人家有个侯爵弟弟呢!”
“问题就出在侯爵弟弟身上,”日日在内城巡逻的人对异常的蛛丝马迹尤为敏感,贺成洲问,“你之前听她怎么谈她义弟的?”
她又一声呵欠:“她刚嫁入陆家的时候与我说过,义弟为父母收养的旧友遗孤,二人一同长大,关系甚好,只是义弟从军之后杳无音讯,三年一封家书也无,她以为凶多吉少,就很少与我谈这些,我自然也不会再追问。”
“你不觉得奇怪吗?关系要好,为何不通音讯?”
“可能是战事繁忙?”
“不会,再忙也不可能三年内每天都打仗。平日里操练休息兼顾,军中还有文书专门帮不识字的士兵写家书往回寄,至于中高级将领的书信来往就更为自由些。要是我,我十天半个月寄一封。”
真正在意的事情或者人,无论如何都会流露出关切。
他说得极是,赵凝清困意被驱散:“对,而且他以字代名,故意不让宴方知道?”
“闹大别扭了吧,当时发生什么事你还记得么?”
“当时不就是宴方与陆韫之结缘么,可这是喜事啊……”话一出口,赵凝清便觉得不对。
她想起李宴方说,她无心再觅第二春,实际上是已经寻到了?
她喃喃:“难道?”
他也道:“莫非?”
贺成洲明白了,萧偃与他一样厌恶书生文人的理由水落石出。
他说道:“如果你写个字帖,我照葫芦画瓢,你是不是觉着特别情意绵绵?”
她轻嗤:“得了吧你还练字?”
“问题是萧偃的字,摹的就是乡君的字,他今夜河灯里许的愿是海宴河清。”
宴,偃,音调接近,甚至连部分字形都一致,难道萧偃坚持用这个字也有这层缘由?
好大胆,好放浪形骸!
看透文字游戏的赵凝清易位而设想,品出其间情重、其中热烈,但李萧二人为义姐弟,这是否会给她带来麻烦与困扰?
她道:“守口如瓶,静观其变,切勿随意插手。”
贺成洲赞成,只是在心头叹气,他自己是天降良缘挫败青梅竹马,而萧偃既是青梅竹马,又是天降良缘,这小子怎么什么便宜都占了?
但这缘成不成,就看他的造化咯!
*
那厢有人已睡下,这厢却有人等待着手下传回的消息。
恍若芝兰玉树的公子早已经卸下面具与大氅,坐于厅中主位,他悠然闲散地靠着太师椅,修长白皙的手随意搭在扶手上,凭添几分佛像拈花的从容。
“王爷,有急报。”
他一挥手,命人上前。
来人风尘仆仆,似栉风沐雨而来,狼狈不堪,座上公子蹙眉,清俊雅逸的面容上浮现细微的厌烦。
那人不敢直视主子,道:“小人率人马前往崇州萧家时,撞上另一批黑衣人,我等与对方血战,夺得信物,将黑衣人与萧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