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季朗刚刚走,他就又吐了一次血,没敢让人知道。
周钲很是清楚自己的身体,季朗说陪他回暗煞,但是他知道自己等不到那个时候。
地旬就在正阳,出现的时机又正好。
一侧茶水煮的汩汩作响,地旬朝着对面示意。
周钲会意撩起衣摆与他相对而坐,一道影子出现在他身后。
对于地旬这位随侍的防备,周钲轻笑,“我若是要动手,就不会让你有准备,卯。”
“夏侯衍,你什么样的人,我可清楚得很。”卯嘁了一声,从认识他开始,从来就对他充满了防备,“你在背后捅刀子的事还少了?”
“我若是乐意,当着你面也是一样。”周钲扬眉,“你能耐我何?用你那脑浆和唾沫反装的嘴喷我吗?”
哗啦一声拔刀声,“你——”
“卯。”地旬轻飘飘的开口。
卯忿忿的将大刀收回了刀鞘。
周钲挑衅的看他一眼,卯恨不得将他眼珠子给挖出来。
地旬从茶炉上拎水沏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周钲。
周钲看着悬在棋盘上的杯子。
“怕我下毒?”地旬也不催促,就这么稳稳地执着。
周钲自己笑了一下,伸手接过,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地旬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眼底微微的闪了闪,自己浅浅的抿着茶。
“该喝的我也喝了。”周钲说,“你要我怎么做?”
“杀了天权。”地旬指着棋盘上的只剩一域的黑子,“你知道怎么做。”
周钲不说话。
地旬站起身来,抬手摁在他肩膀上,“解药只能管十日,若是未按时服用,再一次发作便是无救。”
天权认为他是地旬的软肋,地旬将计就计让天权继续坚信他的认为,周钲心中冷笑,这两父子从来没有新任过任何人,又何来软肋一说?
周钲拂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我人手不够,你把卯借我。”
“夏侯衍,”卯闻言率先甩了脸,“你脸可真大。”
“不及你大。”
地旬扬眉,“杞国的皇孙手下还没人派给你?”
周钲看他一眼,“接近天权总归要给出点诚意,什么样的诚意最大,地旬,你会不知道?”
两人直视着对方,探究着彼此眼底深处的意思。
最后地旬朝着卯招招手,“你跟着他,听他的安排。”
“少主……”卯难以置信,“您还信他?他之前……”
“卯。”地旬微微加重了语气,卯于是不再说话。
地旬转向周钲,“你记得只是借。”
有借有还。
“自然记得。”周钲笑了,跟着起了身,眼前有片刻的黑,他稳了稳才迈开步子,“十日后再见。”
记忆中这人一直都很瘦,小时候瘦骨嶙峋跟个干瘪的猴子一样,但是那张脸却是好看的。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人渐渐地长开了,五官愈发立体,轮廓变得清晰,身骨定了型,透着男人的成熟气息和韵味,只是那身姿依旧瘦弱,白色的袍子挂在他身上空空荡荡映出支撑的内里像是一个骨肉架子。
地旬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晦暗不明,待那人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他才轻幽幽的开口:“你跟着他,他有任何异动知道怎么做?”
“杀。”卯毫不犹豫地。
地旬转头看向他。
卯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少主?”
“随时告诉我。”地旬接着上面的话说,“你无需杀他。”
卯心中很是不平,实在不理解那人三面两刀,说不准在天权面前又会反戈,他也不止一次这样做了。
否则地旬早就彻底的掌控了暗煞,哪里还有可能被天权压着走?!
“少主,你对他到底……”卯终于是没忍住,问出了心底这么久以来的疑惑。
地旬没有回答他,眼睛望着汩汩冒着泡的沸水,映着那些水色,缓缓开口,“天权给他种的毒是无解的。”
他们用毒控着棊子,每一任的当家所使的毒虽然看起来大同小异,实际上都是独一无二,别人的结不了。
而天权给周钲种的毒,从一开始就跟其他棊子的不一样,因为地旬。
周钲回到府中在院中藤椅上躺睡了大概两个时辰后,季朗才从宫中回来,脸色不是很好看。柳衷进来打了声招呼就被他轰走了。
天气已经转凉,院中已然不适合长时间躺着了,季朗摸了摸周钲的手,将他从躺椅上捞了起来,搁回了屋。
“怎么了?”周钲盯着一脸不爽的季朗,“跟皇上谈得不顺?”
季朗突然抱住他,埋在他肩头,“阿衍……”
岁岁年年,时光荏苒,季朗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成长得足够强大,足以为心爱之人撑起一片天。矜贵的太子就应该娇生惯养的被人伺候着,高傲的睥睨世人、天下。
他的太子颠沛流离,身不由己,连命都被人操控着,他心心念念着要给他的那片晴天远远没有到来。
林江坤死于杞国牢狱,无论对错,都成了导火索。
渝国选在了这个时候不依不饶,要么交出皇长孙,要么交出周钲,否则开战。
无论哪一项都不是季朗接受的。他不怕打仗,只怕仗打了起来,耽误了去找天权的时间,周钲身上的毒,一日不除,他一日不得安生。
周钲感受到了他的恐惧,眼中暗影流转,他拍着季朗的肩背没再多言。
“我太害怕了。”季朗抬首,望着周钲的眼,“他们都知道你的身份了……”
果然,周钲并不意外,这是稍微转点脑子就能查到的事情。他轻笑:“渝国提条件了?”
季朗不说话,他其实挺希望周钲不要那么敏锐,这样他便能随心处理一些事情。
“渝国有火.药,仅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肆无忌惮。”周钲说,“而且边境生乱,你的几个皇叔各镇一方,不可能都撤军来回援。”
“所以……”他抬手抚着季朗的脸,眼睛黑亮,“这一场仗如若不满足渝国的要求,那就得你来打。”
“阿衍……”季朗皱紧了眉,“我得陪你回暗煞。”
周钲摇摇头,“我找地旬拿了解药。”
季朗抿了唇没说话,心上像是被人点了一把火,烧得人火辣辣地痛。
“地旬和天权同属一家,所以找谁其实都是一样。”周钲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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