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嘟嘟后,谭千渝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没有了小蛮腰和专属于自己的时间。衰老很快,体力不济,无欲无求,整个人沉重又疲惫。有段时间因为堵奶和乳腺炎,反复发烧,胸部疼痛难忍,一度抑郁。
但同样的事对于段江城来说却毫无改变。从前的爱好,每周固定频次的健身,该见的朋友,该有的乐趣依旧持续。就连身材也依旧保持着,1米8的个儿,健硕的胸肌、腹肌若隐若现。就连那方面需求也跟小伙子时期几乎差不多。
是以谭千渝常常在想,结婚生子对于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牺牲倒是更大。
钱文茵开门时显得有些意外:“怎么这时候来了?”又看了看她身后,没找到嘟嘟,脸色划过一丝淡淡的失望。
“今天小段说要带孩子,我休息一下。”她道,“能跟你一起吃午饭吗?”
“行啊,我一个人吃,比较简单。”钱文茵不疑有他,将她迎进来,自顾自回了厨房拾掇。
这套老房子不大,三室两厅,装潢是老一辈喜欢的偏暗系红木色调。进门迎面一片古色古香的屏风,一旁的玻璃柜隔间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茶壶。台面上摆着全家福,旧旧的,一家三口,是更年轻一些的谭千渝、钱文茵和谭玉全。
影楼风痕迹很重,谭千渝淡淡瞥一眼便移开视线。
钱文茵喜欢干净,家里总是一丝不苟,连地板上也反射着光。恨不得干净得能在上面光着打滚。她人生的大部分时间也放在保持这种干净上。
水池边上有些水迹,谭千渝换好鞋子,慢慢踱步过去,随手拿了块抹布擦了擦。
“妈,跟你说个事儿。”
“怎么了?”
“我想跟段江城离婚。”她将抹布叠了叠,在一旁放好。
钱文茵正在择油菜,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生什么事了?”
谭千渝将段江城出轨的事略略一说。
钱文茵眉头越皱越厉害,最后将油菜往厨房台面上一放:“胡闹,离婚了嘟嘟怎么办?多大的人了,怎么想一出就是一出!”
对于母亲的反应,其实她早有预料。但没想到钱文茵居然会如此直白坚决地反对。
“我可以自己带啊。”
谭千渝走回餐厅坐下,摆弄着桌上的软木杯垫。
“你怎么带?”
“我……”
“别告诉我你要请保姆,你知道现在那些保姆都是什么人吗?你真放心把嘟嘟这么个2岁的娃娃丢给个外人看吗?”
“这不还有你帮我嘛?”谭千渝乖巧地陪笑,“我想过了,你和我带也正好,反正段江城也不太参与,跟现在没什么区别……”
“怎么没区别?”钱文茵撩起围裙下摆擦了擦手,转身面对她,脸拉得老长,“嘟嘟没爸爸,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吗?”
谭千渝闻言不语,手指无意识地将杯垫一角立起来,向右一拧,看它没转半圈便跌倒。
“你以为这不重要吗?那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一直隐忍着没跟你爸闹?还不是为了你好好上学啊!多关键的时候,你的心理健康有多重要,妈妈能不知道吗?”
突然地,钱文茵提起了她父亲。
自从他们离婚后,这还是第一次她主动提到他。
“渝渝,你是做妈妈的人了,父母之爱子女,为之计深远,这点道理你不懂吗?”
这句话像根长针,刺入她的心口,让她隐隐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痛到口不能言。
不是这样的。
这句话就在嗓子眼,她却没办法说出口,只得生生咽下。
她的家庭并不圆满。
21岁,当她还是个大学生时,也曾想过一了百了。
那年在美国做交换生,接到钱文茵半夜打来的国际长途,惊慌失措地说她父亲失踪了。
几经辗转她终于联系上父亲,却发现他在夏威夷,陪小三度假,顺便等他们的私生子出生。
也是在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从小到大最为尊敬、佩服的父亲,当作偶像的父亲谭玉全,是个出轨的惯犯,失败的丈夫。
那种毫无预兆的一瞬间的信念崩塌,远比一点点的失望累积来得更为恐怖。
令她成宿地彻夜难眠,泪流不止,甚至好不容易睡了,又梦见一家三口曾经的其乐融融,梦醒时分更觉寒夜彻骨。那种落差,甚至能将一个孩子逼疯,幸而她已然长大。
因为钱文茵的软弱与一味忍让,过往太多太多次出轨都被雷声大雨点小地带过,于是酿成了这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恶果。谭玉全终于肆无忌惮、大摇大摆地一意孤行,允许小三给自己生个孩子。
那孩子,可不是一般的孩子。
那可是个儿子。
可以继承谭玉全偌大家业、一身威风的,带把的男孩。
谭千渝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父亲谈起自己时,总是说什么,“千渝虽然好,只可惜生成了个女孩。要是个男孩该多好”的含义,那种遗憾的眼神,并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要给她取个这样的名字?
什么千回百转,什么情深不渝。
让她变成一个巨大的笑话。
那时要照顾钱文茵的情绪,她不敢说太多,在电话里只好不停地劝说父亲回家跟母亲好好谈谈。后来……后来终未能如愿。
父亲再也不见母亲,母亲备受打击,精神崩溃,大病了一场。
但母亲仍不死心,为了挽救家庭,不惜到处去央求父亲的好友们帮忙说和,然无人应。
是啊,说到底,脱离了父亲,母亲不过一介家庭主妇,又有哪位朋友甘愿冒着得罪父亲的风险,去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谭千渝的家没了。徒留这座老房子,父亲不回来,母亲就在这里痴守着。
再后来……谭千渝气不过,打电话找谭玉全大吵一架。又跑到他办公室去堵他。堵了很多次,终于堵到,将她那高高在上的父亲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将这辈子极尽恶毒的语言都用在了谭玉全身上,气得他当场与她断绝关系。
“千渝,你想清楚了,你想替你母亲出气,没问题。但如果要为此失去父亲,那就得不偿失了。”谭玉全是这么对她说的,他面容阴沉,那当中未尽之意,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不用跟我讲说这种话,我不受你的摆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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