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穗子这个人奇怪得很,她待人友善,不熟悉她的人,第一眼看上去会觉得很高冷,不好相处。
要是你胆子大一点愿意和她做朋友,就能轻松发现她的另一面。
她不胆小,性格很酷,有时候还有点小活泼,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女孩,还会有点小反差。
比如,她不擅长处理任何的感情,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还是其他乱七八糟的感情。
这个弱点,白穗子自个也清楚,正如此刻姜乐葵闹脾气,又和乔心羽针锋相对起来,她成了饼干里面的夹心。
也是在这几秒里她才懂得了姜乐葵不开心和怪她的原因。
白穗子很珍惜每一份友情,她想,可能是她忽略了姜乐葵。
于是,白穗子想弥补自己的过错,她迟疑几秒,上前主动牵住了姜乐葵的手,诚恳地想获得她的原谅:“对不起,小葵,我很在乎你,没有想要抛弃你的意思。”
姜乐葵本身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姑娘,见平常理智冷静的白穗子道歉,愣了数秒,脸红了,一下就羞愧了:“那个,我也没有怪你啦,我就是有点……有点……”
她说不出口啊!
乔心羽切了一声,帮她说出来了:“有点吃醋了。”
“……你闭嘴。”姜乐葵抓抓脸:“哎呀,差不多吧,我刚才也不是故意发脾气的。”
白穗子笑出声来:“我没怪你呀。”
乔心羽扶额,没什么耐心了:“你们俩……别肉麻了,我快饿死了。”
“。”
两个小姑娘冰释前嫌,手拉手欢天喜地一路跑出校外。
乔心羽一路上也不放弃和姜乐葵互相斗嘴,也都是耍耍嘴皮子,无伤大雅啦。
这家面馆姜乐葵强烈要求来吃一次,等待了没几分钟,三碗放着黄瓜丝点缀的凉面被端上桌,撒了炒花生和香菜显得色香味俱全,味道更好了。
姜乐葵抢先和白穗子坐在一块,剩下乔心羽一个人坐在对面,笑眯眯地放软刀子:
“我算是看清你了,姜乐葵,你就是缺心眼一个。”
“你也没好到哪去,你跟老班一样是笑面虎。”姜乐葵拿起辣酱,挖了一大勺放进面里搅拌。
乔心羽看得一阵恶寒:“你不怕被辣死啊,搞不懂为什么会喜欢吃辣。”
“超好吃,你要不要尝尝?”姜乐葵夹起一根面条递过去诱惑着。
乔心羽好奇心作祟,探头吸完了一整根,辣得她脸都皱成丑橘了,她火冒三丈,手舞足蹈地拧开矿泉水狂灌。
“好辣好辣……我嗓子要冒火了。”
“哈哈哈哈……”姜乐葵捧腹大笑,又怂恿起白穗子,说:“穗子,你也尝一点呗。”
“不要,我没那个胆子。”白穗子嘴里咬断清淡的面条,头摇得像拨浪鼓。
乔心羽狼狈的抽出餐巾纸擦嘴巴,被姜乐葵吓到了,她不怕死的吃了满满一大口红通通沾满油泼辣子的面,得瑟又满足的摇晃身体:“嗯~好好吃。”
乔心羽微微一笑:“看来我和白穗子才是真闺蜜,都吃不了辣,你是假闺蜜。”
“……”姜乐葵囫囵咽下去:“你再乱说我就把辣子全倒你碗里。”
乔心羽怂了,缩脖子表示惹不起哦。
三个女孩有说有笑吃着午饭。
“我早就想问了,你们是不是特别震惊,我竟然也会作弊?”乔心羽问:“然后很看不起我。”
白穗子摇头,老实说:“你成绩不算差吧,难道也焦虑吗。”
“没啊。”乔心羽笑。
姜乐葵也奇怪:“上次那个骂你的女人,真是你后妈?你到底为什么要作弊?”
“对呀,我故意的。”乔心羽轻悠悠丢出一颗巨响的雷,她看着懵逼的两张脸,笑出了悦耳的铃声。
乔心羽的面容逆着窗外的光,主动聊起她的身世,她的睫毛垂下,慢慢地挑着黄瓜丝,一根,两根,语气随意地像在聊一件小事:
“很简单,我不想让我后妈舒服,她可坏了,每次我爸在家她就对我很好,我爸一出差,她只给我吃剩菜,我跟我爸告状,他不相信,后来我就不说了。
我小时候,嗯……好像七岁吧,她还把我关进过地下室,她以为能一直欺负我,可是我长大了,我能反抗了。”
“我爸他没儿子,就我一个女儿,他很爱我,就让我后妈负责照顾我,在我爸面前我是个乖乖女吧。”乔心羽:“然后,每次我都会故意考得很差,做点坏事,他不会怪我,只会怪我后妈没教好我,然后会吵起来,我都会很开心的录下来,无聊就翻开看。”
乔心羽话语停顿了几秒,她笑起来,它是扎根在沼泽泥潭中的一朵枯萎的蔷薇,扭曲变形了,底色却满是苍凉和悲哀:
“你们说,我也变成了一个坏孩子对吗,可我不后悔,我也是为了气我爸,凭什么他对我不管不顾,把我丢给一个陌生的女人,让我喊妈,真可笑。”
白穗子和姜乐葵呆若木鸡,纷纷看着眼前这位同学眼中的女神。
乔心羽平时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她很能开得起玩笑,她永远都是笑着的,没有人见她黑过脸。
有些同学们私底下经常说,乔心羽这人很假,总爱假笑。
这是第一次,她在人前将自己的伪装剥开,她仍然是笑着说出伤疤的,好像微笑就是她的保护壳,她的安全罩。
“可是……你爸不知道你受欺负了,他也很无辜吧。”姜乐葵小声说。
“哈?”乔心羽扯出的苦笑中透着怨恨:“可是,让我没了妈的人是他,我听我奶奶得意洋洋的说,我爸当年出轨被我妈发现,才导致我妈难产去世的,我妈死后还没有一年,他就娶了小三,造成我不幸的人不是他吗,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唉。”她又叹口气:“你们也别觉得我多可怜,我每天的乐子可多了,回家就能看到我后妈哭得梨花带雨告状,说我多不乖,天天有一场大戏看。”
“姜乐葵,你也不要太自责,就算你不举报我作弊,我也会故意让老师看到纸条的,说起来,你还算帮了我。”
姜乐葵咬紧木筷子,一时间想不出安慰的话。
这一秒,乔心羽用秘密换来了一堵无形的,是三个女孩更加坚固,坚不可摧被称为友情的墙。
“我认为你做错了。”白穗子冒然开口,她像是一头莽撞的小鹿闯进去,她很同情乔心羽。
可是乔心羽不需要这种可怜的情感。
于是,她想拉乔心羽从痛苦中走出来。
乔心羽讶异地看向她。
白穗子也看着她,温和地表达着自己的理解,劝道:“你作弊影响的是你自己,老师对你的印象也会变得不好,你为什么要去赔上自己的未来呢。
乔心羽,任何人都不该是你的绊脚石,你要做的是向前看,最好的报复,是你考上心仪的大学,成为想成为的人,你不是要艺考吗,以你的样貌和成绩,你该成为一位闪闪发光的舞蹈家或是大明星,你该有更璀璨的人生。”
女生的话像是一把小锤子,一下,又一下凿动堤坝,破了个口,海水争先恐后挤出来,轰隆一声,坍塌被大海夷为平地,浇灌上荒原,生长出小小的草,在将来会成为一片广阔的草原。
乔心羽沉默了。
她那双薄薄的单眼皮里的忧郁,此刻,却闪烁着一点点的碎光,那是向往,是如梦初醒,是她从未想过的另一条道路。
在她几乎麻木地走上歧路的途中,竟有人会无私的,又勇敢的跑来拉住她的手腕,然后牵着她踩在坑坑洼洼的泥土上,往回跑。
让她陡然惊醒了,让她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
她要做的不是把人生毁了,而是逃出那个,不健康的家。
她本该去追寻更灿烂的梦想。
有更好的人生。
姜乐葵猛点头,认同道:“对哦,我刚就想说这个来着。”
乔心羽噗嗤一笑:“你这是马后炮。”
姜乐葵:“我哪有。”
“白穗子,你……”乔心羽欲言又止,她的眼睛里变得亮晶晶:“你说得我都记下了,你真好,真的,有你这个朋友真好,我刚才幻想了一下,如果我将来成为一个伟大的大舞蹈家,那也太痛快了。”
白穗子紧张又忐忑地松了一口气,她也点头笑:“是呀。”
“好叭。”乔心羽:“我回去跟老班承认错误,然后下次好好考,你们小心哦,我也要争第一了。”
姜乐葵说:“你能考过白穗子才怪,你先把贺嘉名超了吧。”
乔心羽耸拉脸:“贺嘉名啊,算了,不过考过你轻轻松松喽,反正你每次都没我考得好,这次你就是侥幸,对吧,白穗子。”
白穗子塞了一大口面,摇头含糊不清道:“我没听见。”
姜乐葵这个暴脾气成功被激怒:“……你等着!我下次一定考过你。”
乔心羽:“没威胁哎。”
姜乐葵:“……”
*
上次期中考白穗子的总分没有预料中的高,她趁课间总结了一下,语文拉分很大。
女孩放下卷子,烦躁的去撑住下巴发呆,手指快速轻敲起脸颊,琢磨着怎么提高作文,再度悄悄偷看起一边。
近来贺嘉名也没闲着,他快要去冲刺决赛了,每天下课也不去打球了,刷题是常事。
班上学生包括老师都不敢打扰他,连题都不问了。
这会儿,他也在刷着一张数学卷,笔偶尔转上一圈,看起来很轻松。
心态简直稳如泰山。
忽然,一股暖流如火山喷发汹涌而出,白穗子脊背绷紧坐得笔直,她有一点不确定。
几秒后,热流又一阵窜出来,她蹭得一下站起,这个月怎么提前来了?
贺嘉名被她吓得啧了声,轻歪头顶着强光线眯眼看她,问道:“怎么了?”
“没事。”白穗子努力平静地摇头,她迅速去翻起书包,糟糕,她没带卫生巾啊。
她又扭身去用一根手指头,戳戳前排姜乐葵的背,喊道:“姜乐葵。”
小吃货姜乐葵嘴里还塞满了薯片,无声问她咋了。
白穗子直说道:“你带卫生巾了吗。”
姜乐葵大惊失色,瞟见贺嘉名打转玩魔方的手指停了下。
她捂着嘴小声教育道:“你隐晦一点说呀,这都有男生,你要说大号创可贴,你不害羞吗。”
“为什么?这有什么好羞耻的吗。”白穗子无奈,上哪想得这种奇奇怪怪的外号:“你有没有嘛。”
姜乐葵怔了下,坦然说:“没啊。”
“好吧,我去找乔心羽借一下。”白穗子慢吞吞移到走道,朝前面第一排的乔心羽借卫生巾。
姜乐葵挠挠头,薯片也不吃了,她反思地想了一下,好像也是哦,卫生巾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呢。
不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吗,仔细想来,大家到底是为什么会对来月经这种事,感到难堪的呢?是谁引起的这种扭曲的潮流?
又一张卷子刷完,贺嘉名累得丢下笔,轻甩手腕活动着发酸的关节。
他悠闲往后一靠,眼尾随意就瞥见白穗子凳子上的痕迹,愣了下。
一小片血迹像绽放的一朵小玫瑰,醒目,独特。
他敛眉想得先是怎么解决,这么不小心,不用多说,只要不是白痴都知道是什么。
“好巧哦,我今天也来大姨妈了,你等一下。”乔心羽爽快地从书包摸出一包粉色卫生巾,抽出一片递给她。
“……谢谢。”大姨妈又是什么鬼,白穗子顾不得去细想了。
厕所从后门出去更近一点,白穗子就快步往回走。
她僵硬地停在教室后方的半路上,瞳孔因一幕骤然放大。
贺嘉名弓起的脊背像是弯月,他正低头,手上拿着纸巾在擦拭着她木质的椅面,一抹红色非常刺眼。
她清楚是什么。
他有洁癖,反复细心地擦了好几遍,直到确认没痕迹才停下。
然后,他大步走向垃圾篓,丢完带血的纸,侧身就撞见了呆住的白穗子。
时间静止。
这会儿是下课,教室吵闹声不绝,别的学生嘻笑打闹仿若另一个世界。
谁也没注意到安静的两人。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下一秒,白穗子的小眼神偷偷往上瞟,少年面色如常,耳廓渐渐变成血色。
不是幻觉,她也没看错。
贺嘉名竟然帮她把椅子上的血擦干净了。
做好事被抓了个现行,贺嘉名本来没觉得帮她擦经血有多不正常。
他是怕一会儿血迹干了更难擦,就当帮一下忙。
直到这一秒对上白穗子的眼睛,干净又惊讶,他才如庄周梦蝶般清醒了,这种行为太过于……越界了。
艹,说不清啊。
这哪能解释?一向处事不惊的少年头次竟有种被看穿心的错觉。
是一种,好像赤裸于她眼前,所有想被隐藏的情感就此被迫坦露。
又无法诉说和否认对她的一种感情,是喜欢她吧?也不是,他想,他就是脑子抽了,圣父心泛滥,手贱帮她。
紧接着,又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类似微慌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放大。
这姑娘不会误会什么吧。
她和他都站着不动,面对面,约有半个世纪那样漫长,贺嘉名手揉上后颈,佯装累得眉头紧拧,面不改色催她:“傻愣着干什么呢,赶紧去,一会儿上课了。”
“……哦。”白穗子淡定地快步绕过他,激起一阵临近冬日的寒风。
她脚逃出教室的瞬间,身子一缩藏起来了,她消瘦的背抵在墙壁上。
女孩微微垂头,嘴角旁的梨涡露出来,她脸颊泛起的丝丝酥麻感。
他是又害羞了吗,他红耳朵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一墙之隔,教室里面嘈杂声扰得人头嗡嗡叫。
男生跟罚站一样待了好久,贺嘉名低头,这次连脏话都说不出口了,轻扯一下唇边,他也是傻了。
管这破事干嘛,不能让她自己擦吗,算了,随她怎么想吧。
走廊也聚了不少结伴闲谈的学生,白穗子一路狂奔到厕所。
不出五分钟,她就超级有安全感的回来了。
这会儿,贺嘉名背对着她,又在翻课外书放松脑子,也没看她,只问:“弄好了?”
她嗯了声,怕校裤后也沾了血,她果断脱下了校服外套系在腰间,打了个死结。
衣摆直到后膝盖,遮盖得很严实,她穿着夏季短袖,坐下说了句:“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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