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我佛讲究因果轮回，一切皆有缘法，檀越切莫伤心过度，早日放下执念，才能求得圆满。”
“多谢明净小师父劝导，倒是妾生妄入执了。”庞夫人一身素衣，手执绣帕抹去眼角的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她说罢取过一旁贴身婢女手中的用布包裹好的匣子递到小和尚跟前。
“这个，便拜托小师父了。”
明净年龄不大，尚未受具足戒，他一脸了然地接过匣子，模样老成道：“举手之劳，檀越不必客气，那小僧就此告辞。”
庞夫人点点头，明净施了一礼转身往外走。
还没走几步，庞夫人忽然追了上去叫住他。
明净有些疑惑：“檀越可还有事？”
庞夫人眉头紧锁，抿了抿唇语气状似随意地问道：“明净小师父可知你师兄去了哪里，自今晨仪式做完后便不知他去向了，妾着实不安，唯恐怠慢了明寂师父。”
明净一听是问这个，笑了笑，答道：“师兄听说檀越要为太夫人举办水陆斋，已经提前一步回寺里和住持师父商议去了。”
庞夫人心下微动，松了眉头：“原来如此，倒是劳你师兄挂心了。”
“应该的。”明净说罢再度告辞，庞夫人目送他离去，这才分出神来看见自家府邸外有两辆马车相遇，行车调动颇有些艰难。
“早跟大人说过了，这门前的路需得扩一扩，瞧瞧，多妨事。”庞夫人站在阶上扫了一眼巷子，神色淡淡地朝身边婢女说道。
“夫人说得是呢，”婢女皱皱眉，瞪了瞪着对面略显破败的小院，跟着附和，“就是那老林头太倔，说什么也不愿挪挪院墙，这巷子若是扩宽些，往来方便，谁人不落一个好？偏生他咬死不松口，大人一心为民，又如何能强迫行事？”
“好了，就你话多。”庞夫人眼中含嗔带笑，上手戳了戳婢女额头。
她收回笑意时才发现其中一辆竟是谢家的马车，上有谢家的族徽印记。
恰好马车里坐着的人也看向了她，她眸光愣了一瞬，随即微笑着点点头示意，又叫来守门的仆役帮忙把石阶下的盆栽挪开，好方便错车。
槐清见状，朝庞夫人抱拳：“多谢。”
庞夫人笑了笑带着婢女回转府中。
她虽未见过谢家那位二公子，但想来刚才车上的那位郎君应当就是她夫君要宴请的客人了。说来也是唏嘘，她夫君在云县任职经营多年，声名威望还不如远在青州的谢氏一族。
“回吧春桃，我也乏了。”
*
义宁巷谢宅。
回到府上后，雁娘才知明绣因为失职被先一步送回府，暂时关押在柴房。
对此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既觉得有些对不住她，毕竟是她有意要明绣去外面闲逛的，又隐隐觉得她行为可疑，应该被关着。
就是不知道她是否跟那两个道士是一伙人……
吹雪居。
黎乐趴在写好的脉案上睡得正香，被仆役匆匆叫醒，两只眼还没怎么睁开，视线都还是模糊的，人就已经被推着坐在了听雨轩的主屋内。
她迷迷瞪瞪地撩开床帐，熟稔地摸过雁娘的手腕把脉，过了一会儿打了个呵欠道：“唉我也很困的，我写脉案写得手都废了……”
黎乐说着说着，突然变了脸，瞪大了双眸，人顿时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她刷地一下站起身，急切地说：“你们等一下！我去取个东西！”
不太妙啊！有件事她必须要确认一下才行。
黎乐风风火火的，她这突然一走，室内的气氛又冷寂下来。
“郎君？”
雁娘靠着软枕勉强坐起来，见桓晏背对着她望着楹窗外，低低地唤了声。
桓晏闻声回望她。
也不知道他方才是在思忖什么，看向雁娘时，眉眼间的几分薄情疏离尚来不及散去，他问道：“不舒服？”
他今日着一身玄金锦衣，修身的样式，腰间的蹀躞带衬得他越发宽肩窄腰，身姿如玉。
“没有，郎君，雁娘是在想，在百珍阁处睡着前，似乎听见外面茶室的方向有很吵的声音，郎君来时可曾听宋掌柜提起？”
是她想多了吗？为何从妙清观回来后，谢旻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倒也不似之前那般的冷淡，就是总觉得他眼底深处多了几分对她的审视……这会让雁娘有种似乎做了对不起他的事的错觉。
思及此，雁娘心中难免涌上一丝涩意。这样如履薄冰的感觉她不喜欢，可眼下，她好像又别无他法。
桓晏自斟了一杯茶，在摇椅上坐下：“有人在茶室和前店放了几条蛇，客人们都吓跑了，想来这应是那贼人为了接近你有意为之。”
雁娘一听不禁攥紧拳头，有些后怕，若是谢旻来得再晚些，她只怕要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得手了。
“槐清，你进来。”
槐清一直在外间候着，听到桓晏召唤，立刻踏步走了进来。
桓晏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雁娘，随后直起身，高大的身形挡住了槐清的视线，他毫不避讳地吩咐：“除了查那两个道士，一会儿着人去明绣家中走一趟，再查查她的底细。”
“主君可是觉得那婢女有问题？”
“有无问题，一查便知，燕娘，你说对吗？”
听到道士二字雁娘的心立时揪紧，搭在床被上的手下意识颤了颤，她如何听不出谢旻故意说给她听的？
正当她想着该如何回答，一个捏得极小的纸团被扔上床，几下弹到了她手边。
这纸团的颜色雁娘再熟悉不过了，她见了瞬间心神紧张，汗毛竖起，可面上却不敢透露半分惊疑。
她哪怕失忆一万次也万万不会犯这种蠢事，那道士给她的纸条她明明在下山前顺手丢进了香炉里，为何会在出现在谢旻手里！
“不打开看看吗？”
桓晏起身，几步行至雁娘床前，高大的身影逼近，迫人的气场似有威压压在雁娘身上。
雁娘原想着佯装镇定，可又觉得如此更惹怀疑，倒不如大大方方地面对。
她纤柔的素手捻起那纸团，打开看了看，随后睁着一双明艳的双眸略显委屈地看向桓晏：“怪说郎君回来看我的眼神不对，原来是发现那臭道士塞给我的纸条，我瞧他透着古怪，半道上便将纸条扔了，郎君这般问我，可是怀疑我和那道士有染？”
“又或许，闯入厢房里的人是他？”
她两句话便把自己撇清在一边，将问题和责任都推给了那道士。
桓晏幽幽地看着她，突然笑出了声。
他俯下身靠近她，雁娘的呼吸仿若被按下暂停。
“燕娘很会装傻……”桓晏捏起雁娘的下颌，俊美无俦的面容寸寸逼近，他的拇指重重地擦过她这张能说会道的嘴，沁凉的玉扳指抵着唇瓣生出一丝蚀骨的寒，直到桓晏看见她柔嫩的唇泛起诱人的水光艳色，连她细弱的呼吸声都带着点点颤意，他才满意地止了动作，随后在槐清瞠目结舌的表情下，薄唇欺近雁娘，距离近得只要任意一方稍有动作，便能轻易两唇相碰，极尽暧昧。
槐清被这一幕吓得嗓子眼都快跳出喉咙，想要发声阻拦主君犯错，可他这不听话的死嘴到了这等关键时刻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谁知下一瞬桓晏扬起嘴角淡淡一笑，低沉的嗓音透着戏谑：“雁娘瞧着很期待？”
雁娘连忙慌乱地睁开眼，咬着唇心里淤积了几分气。
她心想着谢旻倒不如直接拷打她算了，这般作弄她，看她出丑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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