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整体地势高低起伏,很不平衡。
为了体现君王至高的地位,地势高的地方住的自然是君上们。常人要见始皇一趟,至少得爬几百阶台阶。
同时以长乐宫为例,长乐宫从外面整体看有三层,一层是待客大殿,二层是娄繁主要居住和活动的场所,有一片没有廊檐遮挡的空地,正适合晒太阳、下午茶。三层是最突出的阁楼,可以远眺赏景,娄繁并不常出去。
——毕竟现在的咸阳城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大多是黄土泥胚的平房。远处的山也是原汁原味,青松苍翠,看一会就腻了。
长乐宫主殿的三层楼各有各的作用,用来安排仆役们居住的就只能是一些边角的地方。
比如宫殿下方用来填平地势起伏的简陋房屋,被廊檐简单覆盖一下,就看不到那些全是毛坯的地窖似的房间了。
这里其实也不会储藏什么东西,只能安排仆役入住,对老寒腿十分不友好。
所以一般仆役们都会一块挤挤互相取暖。
这次突如其来的刺杀事件打散了原本很多仆役的小团体。
最后确实揪出了几个不老实办事,有私通外人嫌疑的仆役。但真正出卖娄繁行踪的也不知具体是哪个——因为有至少三人在可疑时间外出过,交代自己确实同人说起娄繁要去上林苑的事。
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将娄繁的行踪通报给外人,可想本来就不是心怀善意而来。要么是收了人家的钱,要么本身就不是忠心君主的人。
查出来后,不必麻烦蒙恬,苗自己就把人带走了。
他还得查一下究竟还有谁派人打听公主的行踪,究竟是抱的什么心思。
娄繁也不知道苗把人带去了哪里,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否还活着。
剩下的仆役们虽然有些战战兢兢,倒也没有过于害怕的。
“收外人的钱通报了公主的行踪,自然是他们品性有问题,不值得公主烦忧。”
说这话的并不是往日时常劝解娄繁的李,而是性格要更加活泼,知礼守礼的桃。
桃自从上次宴席后就彻底进入了娄繁的视野。
她由此意识到自己身边没有一个老道的“姆”协助处理事情,很多时候就需要有这方面知识的桃替自己出面。
上次姊妹们来宴会,如果不是她一步步带领娄繁,她在所有兄弟姐妹之间出丑还是小事。
真让始皇觉得她这个公主不对劲,对应该知道的事情一无所知,兴起了调查她的心思,那才是灾难。
事后娄繁才知道,原来桃从小就在宫廷长大,读过书,尤其善读周礼,因此对各种礼仪行为都了如指掌。
许是书读多了,她身上很有几分君子的清高,看不起这种见利忘义、见钱眼开的人。
而其余仆役之所以表现得泰然,也是因为大家身上有这个年代朴素的道德义气——某虽然一介仆役,但也知廉耻,讲荣辱。
娄繁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君子之风并不只存在于那些名义上的君子,也不只要求那些读过书的士族子弟。
上下所有人其实都有君子之风。
更多仆役自觉不是会因为钱财背主的人,自然不用担心会受到惩罚。
加上公主脾气好,不会拿仆役的命不当命,大家就更安心了。
也是这次仆役们大批被提去审问,回来娄繁探望其中一部分才得知原来很多人都住在潮湿阴凉的地下室。
这怎么有利于养伤呢?娄繁干脆手一挥,把所有人都安排去了长乐宫一层,东北角的一个小阁里。
内里虽然依旧是毛坯,但好歹没有那么阴凉了,不会有冷风从地下钻出来,渗透进骨子里去。
在榻上多铺几层稻草,更有利于他们保温养伤。
娄繁瞧着那些草编的席子,若有所思。
“公主可是担心他们不好养伤?其实有草席已经很不错了……”
最细心的橘第一个发现,娄繁自探望过仆役以后整个人都安静许多,不由问她。
娄繁回过神来,“只是几层草席,怎么就不错了?”
“到底是仆役,能用草席,能养伤都是公主开恩。”
橘颇有几分欲言又止。
事实上公主的开恩不仅表现在那些仆役用的草席上。只说受伤更重的麦和枣,二人在长乐宫有专门养伤的小房间,公主亲自把自己用的床铺给他们送去,又每天叮嘱他们上药。
这种行为自然很温暖人心,橘说不出这样究竟有什么不好,但她心里总有些不安,觉得这样做对公主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娄繁没想到这方面,她还在思考养伤的事。
长乐宫她自己睡的依旧是那扇有些僵硬的矮榻,娄繁适应能力那叫一个强,没等高床打出来,她已经习惯矮床了。
再加上现在所有家具都是矮矮的,单打一张高床看着也不像一回事。
所以娄繁特地找了负责宫内生活用器的考工令,让他打一屋子高脚家具出来。
毕竟比起没什么正事可干的自己,这种家具可能更适合整日整日坐在桌案前伏案办公的始皇陛下……
把所有仆役安排到小阁里后,娄繁去了一趟相邻不远的房间,探望养伤的枣和麦。
枣的伤势更轻,娄繁把她安排在自己的侧殿,晚上会有桃或者橘、杏轮流陪她一块休息。
白天她就在侧殿自己找些轻省的事做,只要尽量不去动手上的那只手就没关系。
娄繁进来的时候她正在修改衣服。娄繁的衣服并不全是精细制作的。里衣需要细腻纤柔,外衣不必如此,尤其负责遮风挡尘的罩衣就十分粗糙,甚至需要用到凿子来处理。
枣受伤的那只手一动不动,另一只手抓着布料放在腿上,拿凿子补东西。
“手受伤了怎么还做这些?”
娄繁进来,一屁股坐在矮榻边,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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