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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璇花篇·四(修)

小说:

霍将军说他是禽兽

作者:

寒星里

分类:

古典言情

俞沅之极力保持镇定,稳了稳神缓抬起头,只见男子坐在右位上,玄衣墨发,峻傲挺拔,下巴处隐约可见一道短深伤痕,暂未完全愈合。

罗国公窝火:“老臣几十年从未得过太后娘娘赏赐,当然欢欣雀跃,只是不知这赏为何啊?”

霍琅在民间威望甚高,皆颂他战无不胜,平蛮族,荡乱象,不畏强权,敢言直谏,不过朝中老臣,譬如罗国公之流,对此嗤之以鼻,仅碍于其地位,甚少明讽,据传此人寡言却戾,从无情面可诉,上到宗室皇亲,下至寻常官吏,都曾被他一句噎到说不出话来,更有甚者气得眼珠翻白,脑顶冒气。

霍琅手臂搭在扶手上,小幅挥动了下,随行侍卫立刻将一盒“赏赐”摆在桌上。

“太后娘娘命我前往四海,请龙母碑回朝,保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此物为当地百姓供奉龙母,常年采摘的暖泉果,我带了些进京,太后娘娘特意遍赏各位品尝,共享福祉。”

罗国公嫌弃看向盒中物,什么暖泉果,那就是些破烂野果,个头小品相差,歪瓜裂枣的,就连府中仆从都会挑拣丢出去。

“太后娘娘吩咐,要府上人当面尝个鲜,国公请吧。”

俞沅之留意着那对父女,罗国公花白胡子不住地向上掀,想必恼极了,强压怒火,罗女君则撇撇嘴,瞧都懒得瞧那所谓赏赐,场面一度僵持不下。

“是您尝,还是您女儿,又或您孙女儿?”

“怎么,霍将军对老夫家中人如此了解,难道私下窥探了我罗氏族谱?”

霍琅抬手揉了下眉心:“罗家一共才几个人,用得着看族谱?”

“你——”

俞沅之险些笑出声来,罗国公其人迂腐,毕生最重家族延续,时常跪坐于祠堂向祖先请罪,他之所以为幼女招婿,就是想要传承罗氏血脉,罗女君若无后代,便继续由罗羡仙承志,正因此他绝不允许罗羡仙外嫁。

霍琅一句话,激得他老脸铁青,脖红眉飞,呼吸不均,罗女君连忙递茶,为其抚背。罗国公抬手制止,目露愠色看向堂内:

“沅之。”

堂内寂然。

“太后娘娘美意,自然不得推脱,便由我这外孙女领恩吧。”罗国公正色道。

她反感这个称呼,眉间微蹙。

“外孙女?”霍琅撩眸,目若寒潭。

罗羡仙注意到,男子看向她的方位,于是向右移动半步,将身后人让出来。

俞沅之暗自叹气,这回躲不掉了,她缓步上前,立定于罗国公面前,佯装谦卑道:“在。”

罗国公示意她当场品尝这果子,或许在他眼中,一个农女吃惯了粗物,何况让个野丫头领恩,既合对方要求,又能打太后的脸,一举两得。

“还不快些。”罗国公鼻音重哼。

霍琅这次倒没说什么,沉静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十六枚暖泉果七扭八歪摆在各自纸托中,每个下方都垫了块晒干的枣圈,防止果肉磕碰而发软生潮。

她定睛瞧向盒内,这不是自己当时留给霍琅的山果吗?

罗女君面带嫌弃:“磨蹭什么,仔细误了太后娘娘的心意。”

她在催促下小心翼翼拿起一枚,握在手心里,冰冰凉。

野果沾到唇瓣那刻,已然能忆起它那酸甜滋味,皮薄汁多,咬一口,舌尖就像被无数细针碾过,又酥又麻,忍不住流口水,但再继续嚼果肉,只剩下香甜,回味无穷。

霍琅眉尾微挑:“可以吃,没下毒。”

俞沅之:“……”

罗国公挂不住脸,捂嘴咳嗽一声:“霍将军说笑了,太后娘娘的赏赐,谁会胆大包天动手脚?”

她闭上眼,飞快地咬了一小口,果然是熟悉的滋味,刚咽下口中那一点点果肉,霍琅已起身向堂外走。

罗国公盯住男子背影咬牙,待人出府,面呈猪肝色,一掌拍在桌角:“这个浑小子,不过二十岁,眼珠就长在头顶上,以后还得了!”

罗女君忧心忡忡,连忙为父抚背顺气,低声斥道:“阿爹不必与他争执,不过是个野种,仗着太后耀武扬威,总有吃亏的时候。”

罗家人憎恶霍琅,除了各为其主之故,他们身为襄京旧族,最不屑出身卑贱的“外室子女”。

霍琅……是越国公外室所生,母亡后被带回襄京。

“我让人将这烂东西丢出去。”罗女君狠狠道。

罗国公气归气,理智尚存,无论此为何物,毕竟是天恩,倘若有损则是不敬,被发觉免不得生事端,他板起一张脸,冷声道:“沅之,你将赏赐带回去,一个都不许落于旁处。”

意外之喜?

她闭紧嘴巴点点头,双手捧起盒子抱在怀中。

罗国公昨日听管家回禀,称母女俩规矩老实,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来没什么主张,只想蹭日子,这倒合他心意,三月后祭祖日,顺利将其并入罗氏族谱,代罗家消弭灾祸。

“都下去吧。”罗国公啄上口茶,大袖一挥。

罗羡仙早已不耐烦,敷衍福礼后立刻离开正堂,俞沅之则抱着山果紧随其后。

越过连廊,枣花焦急向她跑来,说是娘的腿受伤了。

马不停蹄赶回院子,阿娘正瘫坐在木椅上,满头大汗,身旁一堆碎瓷片,裤腿连着鞋袜都是血。

“怎么回事儿!”

枣花憋得脸通红,哆哆嗦嗦道:“刘婆子来寻,说为二姑娘浣洗的衣裳已备下,要奴婢去取,回来时屋门关得严,好不容易推开,有几只老鼠跑了出来,娘子……娘子就倒在地上。”

阿娘最怕鼠。

每每遇上,都会慌忙逃走,幸好山里野猫多,鼠无定窝。

初来国公府时,阿娘路过园子瞧见一只,吓得脸色发白,想必被人留意到了。

血色刺目,有些痛苦的记忆蓦地直冲心头,她蹲在娘身边,整个人气得发抖,突然,一只手温柔地抚过她的肩膀。

阿娘撑起一丝歉疚笑意:是我不小心,打碎了花瓶。

俞沅之低头。

本以为躲过罗国公刑罚,就能暂时平稳度日,但她忘了,罗家还有许多人,等着讨好主子,作践阿娘。

她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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