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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绿蚁第二9

小说:

父凭子贵

作者:

云枝蓝

分类:

穿越架空

话音甫落,李知微觉出不对。

他提了裴照元。

在他和裴见濯之间,裴照元不是一个禁忌词,不提这个人,很多对话无法进行,李知微惯会观色,久而久之总结出了一个规律:“裴照元”“裴公”“裴相”称之无碍,最要提防的是“你兄长”三个字。

裴见濯最讨厌和裴照元扯上关系。

果然话题就此终止。裴见濯对他尚能容忍,仅作掠过:“不是。”但随之意兴不振,领着他走出密室,知微见他身上衣料吸附后背,上手一摸,果然伤口渗出了一些残液。

李知微把见濯摁在榻上,净手上药。衣裳剥落的时候有些粘,他嗔怪道:“怎么药也不擦,专等我来?”

裴见濯趴在榻上:“嗯。没想到你今天来,善思一个人在家?”

李知微点头:“我把善思送到薛家去了。”

见濯开始神情如常,以为知微只是如平常那样把儿子送过去见见亲人,又或者还在打算让善思去读薛家蒙学。

直到李知微说:“过年也不一定回来。”

“嘶——”

裴见濯动作一大,就痛得倒抽冷气,握住李知微的手:“怎么,你还要再坐一回他家东床?”

这节骨眼上,把儿子送过去和小姨联络感情?

李知微抛出一句:“有人要害我。”

说完,李知微盯着裴见濯,捕捉他每一处细微的表情。

没有惊诧。

看来他早知道。

李知微忽感脱力。

他是裴照元的弟弟,裴照元因为魏王之死被扣留在政事堂五天,长宁公主带他进宫告祭,魏王的棺椁至今还在宫城内停留,悬在所有人头顶。

皇帝死了儿子,皇帝绝后了!人选就那么几个,韦弘贞知道,李景毅知道,李重宪知道——

裴见濯,最知道。

李知微深吸一口气,开始争取裴见濯。

这时候,他觉得他不是爱人,而是攻城略地时的旗帜。

“魏王薨逝后几日,善思受寒发烧,我想带他出门看医生,却被学院拒绝,不许我进出。复学以后,韦弘贞前脚进门,李景毅后脚发现,欲置我于死地;前面是他们不愿担责,后面是巧合。”李知微说,“今天中午,我回家去,发现有人把猫放到了院子里。”

他捻住衣袖上一点煤灰,试图用指腹擦去。

“见濯,我没有办法。善思不能一个人待在家里,我想来想去,只有薛家不会害他。”李知微垂着头,就像无数次当着裴见濯在阿閦佛面前祷告那样,最瘦的时候蝴蝶骨支棱起来,伶仃顶起衣料,“我不会娶她,我不想再害一个人,我有罪。”

裴见濯沉默着,沉默着。最后,他说:“让他们去抢吧。”

他们是谁,他们在抢什么,两个人彼此心里清楚。

李知微心中一凛。

裴见濯说:“不要去薛家,薛延祚鼠目寸光,薛延清唯利是图,你去我家。”

他愿意!

他知道薛延清……

等等,去?“去”字是什么意思?

他垂眼的时候刚好看见榻边小几上覆着的流苏布,珠光摇晃,如悬十方明月。

李知微还没反应过来。裴见濯继续道:“我在万年县有一套宅子,是从前长辈留下,外人并不知晓。你带着善思住过去,我叫刘珂给你办病休,这事就在眼前,最多明年这个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到时候你再回来……不,我们一起过去。”

他愿意和我分担一切,就是不愿意帮助我。

李知微在战争中夺取了旗帜,却没有获得旗帜背后的城池。

到底哪里出了错?

“那以后呢?”

“以后?”

“你我平安得了一时,平安得了一世吗?等到天下缟素,李景毅、李重宪,不管哪一个赢,都不会放过你我。”

“谁告诉你就是他们两个了,三条腿的蛤蟆少,姓李的遍地都是。”

皇帝也没说从昭文院里选,都是大家乱猜的。

李知微是两条腿的蛤蟆,不稀奇,落魄的可怜。

藏书楼自有清幽之处,他避过人群,走小径回家,这条路通往后灶,等闲学生不知,又年久失修,只剩下抔抔潮湿黄土,猫爪印过,李知微埋头踩着串梅花脚印一路向前,想一二时辰前这只偷闲狸奴摆尾的姿态。

走着走着,他发现小路尽头有一个人。

李景毅面无表情、长身肃立。

李知微不想和他说话,绕过他前行,却没想到他横挪一步:“李知微,你真是没有一点心肝。”

“卖酒的人是你。”李景毅直接下论断,李知微没有反驳,“裴见濯这个蠢货,为你顶罪,而你却在这里——”

他形容不出李知微方才的姿态,万语千言,汇成一声哼哼。

李知微语沉如水:“罪在我身上是罪,在他身上,只是个小错而已。你联合王竑弄出这么大动静,最后押上去的人却是裴见濯,到底谁是蠢货?”

“你!”

这是李知微第一次对他露出不耐烦,再一次,他越过他,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李景毅,按理说,你本来准备放过我了,是什么让你停下来继续搜查?”歪歪头,疑惑地:“因为裴见濯放在我床上的手帕?”

静默,只有一声粗重的呼吸。

“贱人。”李景毅盯着他,“贱人!当初我就不该放过你!”

“那也晚了,现在你动我一下试试。”李知微半点不退,反而挑衅,“你就是在这里看到韦弘贞进我院子的?你怎么没跟他一起来?”

李景毅怒极反笑:“你也有像人的一天!我以为你只会做狗。”他拍拍李知微的肩膀,凑近他的耳朵,发现李知微下意识躲了躲。

还是一只认主的狗。

“他不过仗着有个好兄长罢了,你以为裴照元能保他到几时?告诉你吧,这几日政事堂晚会根本没有裴照元的影子,他被赶走了!”李知微越躲,他越要靠近:“你知道他怎么打裴见濯的吗?当年拷打叛王逆党时的铁鞭,上有倒刺,一鞭下去——”

皮肉翻开的细声,隔空落入李知微的耳中。

李知微眉目不动:“他心甘情愿。”

李景毅面色凝固。

小径幽深无人吗,李知微绕开他,第三次走向小屋,李景毅没再阻拦。李知微踩住柔软的泥土,大地吸引着他下陷。

秘药遇见热化成水,从背部滑落,知微一拭,发现上头粉红一片。

裴见濯说:“做皇帝是什么好差事,皇宫里,又是什么好去处不成。”

这就是裴见濯,拥有无数财富,才会弃皇位如敝屣,向往田园牧歌、渔樵耕读。过剩的一切,包括爱情,无处挥洒,从袖子里飞出两滴,成了李知微的甘霖。

李知微果然没再纠缠,自哂道:“我怎么敢有意天位?就是有些后悔。之前,薛延清要把仙茅给我,我不肯,执意要花钱买,现在想想,真该先骗到手的,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裴见濯刚要说什么,却被一声呼唤打断。

窗外,崔媪忧心忡忡:“二郎,相公回来了,说换过衣服就来看你,书抄的怎么样?实在不行,就说伤口疼,多少写两个字,叫相公宽心。”

裴见濯最不可能做的事情,就是让裴照元宽心。

他恍若未闻、无动于衷,揽着小几上盖着的珍珠流苏,一根根绞在一起,崔媪隔门,看他不动,终于想起了李知微:“李郎君还在呢——唉,李郎君!”

李知微收到了她的求救,强自欢笑,扯开话题道:“我替你抄几个字,啊?”

裴见濯松开低垂的一团乱珠,低低道:“好啊。”

崔媪不知何时离开,大概是去打探裴照元到了哪里。

李知微替见濯擦净后背,走到桌前。

裴见濯用的砚台是过年他送的,也不是送,屋顶年久动摇,他爬上去换了几块瓦,有一块摔下来,裂的纹路很好看,见濯问他还要不要,他说不要,见濯就拿走了。灰扑扑的旧瓦,被墨浸得油光锃亮。

李知微展开长卷,以瓦砚镇纸,挽袖提笔。

裴照元让弟弟抄《孝经》,也算良苦用心,一来此经最短,二来则是因为魏王薨逝后,天下服慈母丧,裴见濯犯禁,本应抄此。

孝经,本是孔子与曾子论道之说。

孔子说,先王有一至德要道,可让天下和睦,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是孝,世间一切美德的起源。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

李知微并不多抄,至此终笔。

他学裴见濯的字很像,模仿是他的老本行,他最擅长的是楷书,这种字清晰易读,帮人抄书、抄经最佳。当然,篆书也很好,佛寺道观大多用篆书题额,坊间也流行起来,以为风雅,学好这个,润笔可不少。

但用笔还是浓了些。

他意识到这是在裴见濯家里,不需要省墨也不需要兑很多水,但多年来的习惯不改,昏黄灯光一照,满纸湿淋,像皴皱的肌肤。

他吹吹墨:“就抄这么几句,多了要露馅。”他把纸捏起来,走到裴见濯面前,给他检查:“怎么样?我还圈了几个错字。”

裴见濯说:“装过头了,我写错字才不改,让他看见,马上能猜出来是你。”

李知微一愣,随即失笑:“让他看不见不就行了?到时候,我去暗间回避一下。”

“不用回避。”

李知微揶揄道:“怕我偷你的宝贝?”

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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