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闻声抬眼,看到光影里半明半昧的薛临。
虽有些憔悴,但难掩周身贵气。
世家公子。
他说:“就算有清白的文书,寒门难入仕,也不过是找个营生,养活自己罢了。”
“那若是,我助你入仕呢?”薛临继续问道。
沈昭还不能完全动弹,她扭头看去。
薛临侧身站着,隔在她和江砚之间,虽在和江砚说话,但侧着的身子,微微倾向她。
世家嫡子,若不是因她,江砚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她侧着头,并不能看清江砚的神色,只是似乎也感觉到,江砚在往她这边看。
江砚听着沈昭发出的动静,看着她奇怪的动作与姿势。
问道:“先生,你还好吗?”
他没有接薛临的话茬,转头,询问起沈昭的伤势来。
沈昭张嘴本想说没事,又觉得说没事有些虚伪了。
昨日商量的,怎么同江砚解释,她仍然没有下决定。
薛临见江砚并未回应他,却转头和沈昭说话,沈昭又不知怎么答,便将江砚的话接了过去。
“她自是不好。刚捡回一条命来。”
江砚听他语气不善,似埋怨一般。
问道:“那,月儿呢?”
沈昭心中咯噔一声。
“她自戕了。”薛临答。
月儿死了。听到这个江砚早就猜到的答案,他将“自戕”两个字,喃喃又念了一下。
“先生,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江砚问沈昭。
痛苦吗?
沈昭回想起,她在那阴暗潮湿的地牢,浑身伤口,被反复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决绝地用她的木簪自戕。
沈昭那时候自封了听觉和视觉,看不见,听不见。
她一直没敢问薛临。
江月死前,有没有说什么。
“她走时,说很高兴,这个世间还有人愿为救她不计代价,拼命为之。她说,愿你一生顺遂无虞。”
薛临又替沈昭答了。
江砚终于回应了,薛临的问题。
他说:“受世家恩惠入仕,若有朝一日,需我相报,我是报还是不报呢?”
“无需。”
“不择手段,和那些世家子一样的,挤掉别人的位置上位。又能行至多远呢?”
“可若公平竞争,本应有你一席之地。”沈昭说。
“先生,你或许并不知道,科举之难。寒门数百万学子,有才之人比比皆是,江砚,并无特别之处。”
他清冷如冰水一般的声音落入沈昭耳中。她能感受到,江砚和她说话时明显比对薛临更有耐心一些。他不知道,江月为她而死吗?他怎么会猜不到呢,他很清楚,只是不说。他不怪她吗?
“你若不要这份文书,又当怎么办呢?”
他要怎么办呢?沈昭也不知道。
“这份文书,若是你给我的,我便要。”
沈昭知道他的意思是,他不想拿世家的东西。
“可是,我和他,又有什么分别呢。”
她虽不是世家女,也同他们一样,都是凌驾于规则之上的人。
听到这句话。
薛临笑了笑,是的,他们才是一路人。
江砚睡了太久,没有进食,只喝了些水,已有些撑不住,只是仍然不肯倚靠门框,笔直站着。
“先生,你和他不是同样的人。世家的人,只会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一切。我知道,那日卦摊前,月儿说的自愿,是自愿将命给了你。我看见了,你的痛苦,与你的无力。你没有心安理得,这便够了。我不怪你,月儿既说自愿,那便有她的缘由。我尊重她的选择。”
“我会帮你的。”沈昭和他说。
“那日,我说报恩于你。你说你不是挟恩图报的人。江砚,亦不是。月儿所愿,亦是江砚所愿。”
他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和她的离经叛道,似乎是格格不入的。
从第一日,县衙门口。她站出来,救了他们。再到两次卦摊前。他其实,并未同她说很多话。
她的鲜活,阳光,明媚,甚至是她因自己而迁怒于他时的愤怒,又为迁怒懊恼的一颦一笑皆在他的眼中。
就像屋内的阳光一样。他在阴影里,看着阳光下的她。
虽然此时,她虚弱无力地躺在病榻上。但是,他知道,她不会有事的。就像月儿说的,她本该,如日绚烂。
“我不怪你,亦不恨你。前尘往事,我知皆非你所愿。每个人的出生,都不是自己能选择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无需痛苦。”
江砚,转身欲走。
就像,那日卦摊前,沈昭张嘴想喊住江月说些什么,但不过是从喉咙里发出些声音来。
江砚出门的脚顿了顿。
他回头望了望她。
说:“若有缘,后会有期。”
沈昭望着他略有些踉跄的离去的背影。
口中喃喃念着这句,后会有期。
第一日下山,县衙门口。
与江砚分别之时,她说的也是这句后会有期。
回想起,下山的这几日。
官妓拍卖,文钦廉和他师爷恶臭的嘴脸。陆氏医馆,强买强卖的陆嗣。卦摊前,江月的渡命,王家的局。青山庙上,正邪难分,敌我未辨的神佛。薛府里,似乎为她量身而制的袖剑。冯府地牢,没能杀死的冯晓和潜山。
还有,江砚和薛临,因她而改变的生活。
似乎,从她下山开始。
许多人,许多事,都在因她而转。
但似乎,没有什么好事。
“我下山,是不是错了?”
她喃喃自语,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又开始问对错。
薛临看她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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