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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叹息之墙
碗状的伊蒂哈德球场看台上的嘶吼好像十分遥远。
就好像潜在水中,进水的耳朵听到来自远方的轰鸣，怎么也听不真切。
水里有时很可怕，无法呼吸。
布拉维里的脑袋嗡嗡作响。
数十人大喊、上千人大喊、几万人大喊。
鼓励他的渺小掌声在水中消失得一干二净,换来的气泡也在漩涡中销声匿迹。
他有些胆怯地走上球场。
竖起的汗毛尖端传来对吵闹人声的本能畏惧。
布拉维里深吸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拽了拽自己的手套边缘,给自己加油打气：
别紧张，别害怕。
你是最棒的小猫！
下场的德赫亚抬手揉揉他的脑袋,声音和神情都很温柔：“加油。”
肩周突兀的刺痛让他无法坚持了，他继续站在门前，只会毁了这场比赛。
【曼联完了，我真不知道格兰特在搞什么。】
【猫门之前在垃圾时间的练级表现的还可以，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但他毕竟太小了,能不能踢完全场都难说】
【这又不是踢弱队。那是曼城好吗？上赛季的四冠王！索肖还不如把门将教练派上去踢。】
“场上的比赛重新开始。小将加托身上的责任非常重。”
整场比赛的走势又重新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
解说员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距离上半场结束还有3分钟,球权现在在曼城的脚下”
不久前进球并扳平比分似乎让比赛开头状态不佳的曼城球员们重新找回了信心。
曼城的前锋“快乐球王”斯特林信心爆棚，仍在前场游弋,活像一条见血的鲨鱼。大脑兴奋,只剩下“进攻”一个单词,等着德布劳内喂饼。
曼城中场的进攻核心凯文·德布劳内是货真价实的现役英超第一中场。
长传、短传、直塞、传中、传边、面对面快传,好像没有他不擅长的。
指哪打哪，轻易撕开对手的防线,将球稳稳地送到前锋脚下。
作为曼城的核心，德布劳内的弱点似乎不在他自己身上，而在于本赛季比曼联好不了多少的曼城后防线还有疯狂吐饼
、球都喂到嗓子眼里去了还要吐出来的前锋。
“本场曼城打得相当激进，控球率已经达到了60。沃克中场拿球，一个精准的长传找到前插禁区弧顶的德布劳内！”
禁区弧顶的位置已经算得上相当危险。
布拉维里急忙弯身,快速确认一遍球场上其它球员的位置后,双眸紧盯运动的皮球。
但他身后的看台上坐满了曼城球迷。
他们的嘘声和谩骂声太过嘈杂,让布拉维里的脊背不由自主地紧绷。
德布劳内胸部停球，几乎没有做任何犹豫，也没有将球传给位置更靠前的斯特林，他一脚挑射直接将球轰至球网左上死角。
这一球对布拉维里来说十分轻松。
他迅速做出反应，准备起跳。
“德布劳内挑射！图安泽贝和马奎尔没来得及阻拦！加托能不能扑下这一球？！”
但有什么东西比皮球更快。
视野左侧闪过一抹光亮，布拉维里的瞳孔微缩，本能驱使他向远离球门和危险的右侧跳出。
“他啊？有球迷往球场投掷物品！”
解说员难以置信地吼道：“球迷竟然扔了一条鱼上场！砸在了左侧门柱旁边。”
黑白的皮球就这样越过门线，直挂左上球网。
布拉维里不知道自己撞到了谁身上。他错愕地回过头，看向落在球门内的皮球，讶异地瞪圆双眼。
怎、怎么这样！
看台上怎么也能扔东西呢！
“裁判没有吹掉这一球。考虑到这条鱼落在距离门柱三码外的位置，裁判认为球迷并未实质性地干扰到门将的视线或行动，因此进球有效。”
“场上的比分现在来到了二比一。曼联的小门将上场不到三分钟就被德布劳内破门，他扑错了方向.看来他根本无法适应英超的比赛，还需要更多的锻炼。”
“我”
怎么就丢球了呢？
布拉维里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急忙抬起头看向门前难以置信的队友，不停地摇头，试图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有别的东西、就下意识躲开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本来可以扑到那一球的！
真的不是故意让它进入球网的！
布拉维里委屈极了。
但身后与身侧的曼城看台上几乎是立刻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让神经紧绷的布拉维里慌张地回过身。
他看到球迷脸上因为反超比分的露出的欣喜笑容，还有对他毫不掩饰的嘲笑。
可是、可是他只是不知道游戏规则啊！
又没有人告诉过他看台上也能扔东西！
“这里不适合你！毛都没长齐的小鬼！滚回葡萄牙！
球迷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清晰了。
吵闹、刺耳，让猫无法忍受。
布拉维里呆愣愣地看向看台，又猛地转过头看向门前的队友，试图从他们那里得到谅解和鼓励。
但没人理会他，刚刚场上响起了上半场结束的哨声，他们还是很忙的样子，好像不愿意说什么。
布拉维里鼻子突然一酸，毫无征兆地掉下眼泪。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丢球的，真的不可以原谅他吗？
曼彻斯特一点也不好，这里又冷又吵。
他想回家了。
如果维克托和巴比特在的话，肯定会谅解他的。
队长马奎尔轻轻叹了口气。
场边的主教练索尔斯克亚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天空阴沉，他留有旧伤的膝盖又隐隐作痛。
布拉维里还太小了，犯错也是理所当然。
希望格兰特能靠中场休息时间调整好状态，好让他下半场开场就将他换上场。
自觉这一球进得不太光彩，德布劳内没有和队友庆祝。
前胸被一头撞上来的小门将撞得生疼，德布劳内抬起手揉了两下胸口，倒也没说他什么。
结果一抬头，便发现半点目光都没分给他的小门将还站在原地，红着眼睛红着鼻尖，眼泪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哗啦啦地往下淌。
一边哭还一边用手擦眼泪，结果不但没能阻止眼泪，反而把整张小脸都擦花了。
德布劳内突然有一点欺负小孩的负罪感。
其实只是被进个球而已。哪有门将没被进过球。
曼联的球员很快凑了上来安抚。
才从前场赶到的B费还喘着气，一手抱住布拉维里的肩膀，一手搂住他的脑袋，轻声哄道：“没事没事，只
是被进了一球而已，不是你的错。”
布拉维里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样抓紧了他的衣服，将半张脸都埋进B费胸前，一边哭一边抽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想好好表现的，可是、可是，我明明都把规则背熟了呀，但是规则上就是没有说看台上、也可以丢东西.”
他哭得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仍然要说清楚他的委屈：“他们都笑话我、还骂我，我、我紧张了，但是我本来是可以扑到这一球的，我真的不是故意丢球的.要是维克托在，他肯定会相信我不是故意的.”
这一球本来就不是布拉维里的错。
是球迷和裁判的错。
“我也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没事，真的没什么，你看德赫亚不也丢了一球？给你看的那些录像带也一样，没有门将能保证场场不丢球。”
B费拍着他的背安抚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尽力不去抱怨队友。但说到底，如果不是后防线扛不住，压力也不会转移到门将身上。
德布劳内在禁区弧顶停球到射门要多长时间？
后防线上四个人都来不及干扰他？
【真逆天俩中后卫梦游呢？总不能指望一个只有15岁的小门将也像德赫亚那样给你们当爹吧。】
【德赫亚丢球也是因为后防梦游。本来把斯特林往旁边逼一下就好了，非要交给德赫亚处理。】
【索帅能不能别老刮他的青春风暴了。林加德、佩雷拉，还有这场的后卫图安泽贝、门将加托，老惦记这些小孩干嘛？又不靠谱还给那么多机会。】
【B费上半场都当铁人踢了，还得回来哄孩子，累都要累死了。我真受不了了。那马大头，你还是队长呢，你一句安慰都不会说吗？】
【真是没种、软脚虾，我就不知道这门将有什么好哭的。是他自己丢的球，别人又没干嘛。B费真的心累，来带一群巨婴。】
【最逆天的不是极端球迷往场上扔东西吗？等着吧，曼城又得给球迷行为买单交罚款。我有时候真怀疑这种球迷是球队的卧底，一粉顶十黑。】
【爵爷今天难得在客场看台上。就给他看这种比赛？气得心脏病都要发作了。】
【比赛看得窝火。后防线一碰就碎，隔壁还都在骂猫门，说小孩没骨气、软蛋，
不配踢球，把锅全甩给他了。不是，他15岁这种发挥不是很正常？哪个英超豪门会让一个孩子去守门啊？而且门前活像筛子似的把球漏给他处理。】
【猫门做的最糟糕的决定就是来你抬。上场三分钟，光速背锅。】
【什么也不说了，索肖下课、马大头队长袖标拿给B费、猫门回青训踢。】
库尔图瓦本来应该高兴的。
他早就知道，讨厌的同行一辈子也比不上自己。
他的小号顶着布拉维里的头像，肆无忌惮地在推特上“带着粉籍咬人。
现在也一样。
但今天骂得不是很舒坦。
毕竟他把布拉维里出场的所有比赛都看了。
那小子表现得确实很一般，水平中等偏下，每一个费尽心思努力扑出的球，他闭着眼睛随便伸伸胳膊都能挡出去。
但布拉维里总不至于连德布劳内的挑射都扑不出来。
这不是出于对德布劳内的任何偏见。
他是个十分公正的人，这是阐述事实。
可是布拉维里丢球嚎啕大哭的样子也很好笑。
他还刻意截取了视频保存，就放在推特小号的置顶。期待有朝一日布拉维里点开自己小号里唯一一个粉丝的主页，看到视频时会露出什么表情。
太难取舍了。
要是布拉维里和德布劳内在同一支球队效力就好了。
最好那支球队还能遇上皇马。
他很乐于助人，可以不计前嫌，给布拉维里演示一下什么才叫作真正的门将。
*
B费的球衣被布拉维里哭湿了一片。
两人回到更衣室，被助理教练叫到了客场教练组办公室。
布拉维里一边拿纸擦疼痛的眼角，一边尝试着放缓呼吸。
但他跟在B费身后走进办公室，却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布拉维里又揉了揉眼睛：“爵士？
弗格森满脸笑意，仿佛全然不在乎他在场上嚎啕大哭的模样，反而被他顶着一张花脸惨兮兮的样子逗笑了：“你给我讲一讲你哭什么。
布拉维里自觉做了错事，蔫蔫地垂着脑袋，反而有些不太好意思开口了。
他已经是一只成熟的小猫了，怎么能总是要
求队友安慰他鼓励他。
“哭了就哭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弗格森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以前曼联队伍里就有一个很爱哭的家伙。他还不是照样成为顶尖球员了？”
他的话是对布拉维里说的，也是对身后的索尔斯克亚说的：“你们只是哭了，又不是跌倒了爬不起来。踢回去就好了，把鱼甩到曼城脸上。德赫亚刚来曼联时，我也给了他整整一个赛季的时间学习、调整状态。我一辈子都和足球打交道，也尝过几次惨烈的失败。但你还没失败呢，小猫，只是被进了一个球，你还有整整45分钟的时间，可以让你的对手哭泣。”
弗格森的信任和和蔼的笑容让布拉维里用力点点头，还吸了吸鼻子：“我这次一定不会让球再进球门！”
但他仍然对弗格森口中爱哭的家伙十分好奇：“那个顶级球员，是谁呀？”
弗格森拍拍他的脑袋：“我不知道，去问问你的‘大好人先生’，他可能知道。”
*
“对不起，布鲁诺。我实在是太任性了。我保证会守好门的，你放心。”
布拉维里在返回更衣室的通道里给B费道了歉。
他明明是来照顾B费的，却反过来给他添了麻烦。这让布拉维里十分内疚。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责怪自己。”
B费又转过身强调了一次：“尽你最大的努力就好了。我也会尽力去拼，和球队一起，我们说不定会再进几球拿下比赛。爵爷说的那个球员，我也经常看他的比赛，他也会哭，我也会哭，这不是软弱，而是对胜利的渴望和不甘，哪怕摔倒我们也能再爬起来。哭完以后，他还是会扛起大旗，作为队伍的领袖，引领我们向前，拿下比赛的胜利。”
他再次伸出拳，目光柔和，饱含鼓励：“VivaoReiGato？我记得弗朗西斯科应该是这么喊的，对吧？VivaoReiGato！”
布拉维里呆滞地望着他，半响才察觉自己应该做出反应，他连忙伸出手，和B费碰拳。
他绝对不会再丢一球！
*
办公室内只剩下弗格森与索尔斯克亚两个人。
弗格森看向昔日的弟子，也知道他现在的处境不易。
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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