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珍单眉一挑,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放下筷子:“本宫想好了,真要赏你一间铺子,就开一间药铺吧!”
陆今安伸手示意,意思是愿闻其详。
“你这医者自医,给自己抓几副药,调养调养,泄泄火。”萧珍打趣地说完,立马严肃,“怎么你脑袋里天天想着回礼回礼。”
“臣想的是殿下。”陆今安神色坦然,“臣对殿下的爱欲,不会减少,只会与日俱增。”
萧珍倒吸凉气,忍痛割爱:“回去让袁先生把那些话本也都扔掉,本宫不看,你也不许看了!”
陆今安忍俊不禁,反正他都看个遍了。
萧珍吃得差不多,忽而想到什么:“是何人引荐疯子去宵金楼的?”
“那人叫宋维,也是鼎水村人,年少进城做生意,曾在宵金楼从仆役做到赌师,后来便销声匿迹,经营坤田庄。”
萧珍点头,这样就算抓了宋维,也撼动不了宵金楼,只会打草惊蛇。
“所以,本宫一定要打赢这场词讼,朝廷命官典妻一案,只有闹得越大,才越好。”
落日余晖金光,落入陆今安沉静眸底,“只怕殿下会陷入险境。”
“本宫不出面,谁能奈我何?”
“好。等殿下用完饭,臣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陆今安所引荐之人,乃初代阁主名为田春花,年轻时遇人不淑,家人蒙冤,又无男丁,自学古陵律法,为己伸冤,苦海脱困,与志同道合友人创办了千影阁,实乃传奇,词讼这事,要仰仗她老人家出手相助。
陆今安再三提醒,春花婆婆脾气古怪,不喜欢别人叫她姓氏,无论说什么,都不要往心里去,萧珍郑重其事地点头,想还能有多古怪。
山寨静谧角落,规矩整洁的大院子,院中央一片菜园,还养着生禽,田园岁月静好中央,背对着门,站着一个穿着灰色布衣,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扎马步练功。
“狗儿,回来了。”
萧珍惊觉,双耳竖起,眼见四下无人,婆婆说的狗儿是谁,她转眼看身旁玉树临风的陆今安,不会是...
陆今安仿若会读心术,缓缓吐出两个字,一箭双雕回答:“是我。”
“噗!”萧珍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长辈在上,她连忙正色行礼,笑意如融化蜜糖藏进眼眸中,未减分毫。
“这位爱笑的漂亮姑娘,就是你的娘子?”
“啊,初来拜访,晚辈来得匆忙,未备厚礼,还望春花婆婆见谅。”
田春花转过身,蜡黄的脸显得有些憔悴,用鄙夷目光打量着萧珍,半晌说了一句:“虚头巴脑。”
“啊?”没想到语言如此犀利,萧珍尴尬地笑了两声,看向陆今安,“哈哈。”
“找我啥事啊?时辰到了,我该睡觉了。”
“春花婆婆~”萧珍是个迎难而上的好姑娘,嘴甜地哄着,上前拉着婆婆坐到院中央躺椅上,简短清晰地叙述了二人此行目的。
田春花仰头看着天,不耐烦地剜了陆今安一眼,那意思是竟会给她找麻烦,一口回绝,“帮不了!你这小姑娘很有胆魄,但你知不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不试试怎知不行?”
“你还是太幼稚,要知道女子提出和离那是要扒一层皮的,还告上公堂?你真以为官府会为平民辩护?哼,做梦。”
“可婆婆不是全须全尾地闯出来了吗?”
传奇之所以为传奇,是能忍常人不能忍,做常人不能做之事,自然心生傲骨,脾气火爆,挥手道:“滚滚滚,狗儿带着你娘子,给我滚!”
“婆婆。”陆今安开口,“儿时你曾许我一愿,今日斗胆来请愿兑现。”
“老娘什么时候欠你的了,你欠我的可多了呢,小时候你打不过小黑哪次不是我为你撑腰?小时候你尿床哪次不是我洗的床单?小时候你记不住药材被师父打哪次不是我拦着?还敢跟老娘说什么欠?滚!”
春花婆婆掷地有声语速飞快,当萧珍还没意识听到什么,就已经什么都听到了。
“婆婆,您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小屁孩子,真以为娶了娘子就能当家做主了?我这还轮不到你说话,你想要公道?我告诉你,千影阁清水寨我都不管,可在我这小院,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就是公道!”
-
铩羽而归的两人回到小院,萧珍不敢抬头看陆今安,怕对视笑出声。
“陆今安,从前本宫觉得,天底下我最了解你,如今本宫发现,好像也没那么了解。。”
“殿下想笑就笑吧。”陆今安云淡风轻地说,他似乎真的毫不在意。
既然当事者已那么说了,萧珍要是不笑个天翻地覆,好像有些对不起人家的一番好意,她坐在床上,笑出了眼泪,“狗儿,你为什么叫狗儿啊?”
“因为我刚被师父捡到的时候,吓得说不出话,师父和婆婆,给我随便取了个名字。”
“哦。”萧珍瞬时用前牙咬住嘴唇,面对如此坦诚,她再笑好像有损功德。
“春花婆婆脾气古怪,只要她认准的事,是不会松口的。”
“是吗?本宫看未必,婆婆是个很善良好说话的婆婆啊。”
陆今安从小在田春花身边长大,可倒是没有体会到丝毫善良,就连糗事也是毫不留情面,他都多大了,还能因儿时陈年旧账,在萧珍跟前颜面尽失,除了忍着他还能怎么办,他无奈道:“从哪看出来的?”
“婆婆没有因她的成功,就断定全天下女子都会同她一般幸运,这是本宫最为缺乏的叫为对方考虑,困境不同,解决方法自然不同,也正是因她受过苦楚,才知和离不易,可婆婆不知曹氏是何性子,若是她知道,自然会帮。”
“嗯,言之有理。”
“所以你真的尿床?劳烦婆婆为你洗床单?”
陆今安隐忍得轻阖双眼,“行了。”
“哎,这很正常,本宫又...”萧珍乐了两下,“又没说嘲笑你...”
陆今安紧咬牙关忽而一松,“殿下床单是臣洗的。”
偷偷圆房用不得下人,无论何事皆为驸马亲力亲为,记忆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萧珍体会什么叫乐极生悲,“无聊,幼稚,困了,睡觉。”
她也没想到要过夜,没有换洗衣物,想着就合忍一晚上算了,忽然陆今安不知从哪拿出一套寝衣,递到她手上。
萧珍掩住喜色,左右琢磨不对,上下打量着陆今安,“你,是不是蓄意已久?把我带到这来?香是本宫惯用的,床也铺了软垫。”
“是。”
“那你也还真坦率至极。”
萧珍懒得跟他废话,指了指他,“你今日去跟白羽小郎君一起睡吧。”
陆今安面色一沉,“为何?”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本宫就不能自己睡一间?”萧珍抱着寝衣,颇有戒备地打量着他,冷脸瞪眼警告,她明显感到陆今安不悦,那又如何,她说话不管用了?
“好...臣离开可以,殿下要记得,连本带利欠了许多。”
“什么?”萧珍差点一脚踹过去,“你放重利贷啊!”
萧珍连人带被扔出去,跑到窗边看到他真真地进了白羽房间,白羽很快出来,恭敬地关门,转身离去,她抿抿唇,满意地关上窗子,坐到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掰着手指盘算着次数,看账本得心应手公主殿下,怎么也算不出到底欠了陆今安多少回礼。
算了。
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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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亮,萧珍紧绷一夜,自然没睡好,艰难地爬起床,跑到春花婆婆的院子。
院门紧闭,萧珍扒着门缝,向里窥探,只能听到院里的鸡叫,并无其他动静,她深吸一口气,觉着身后一道凉飕飕的目光,缓缓转过身看到一张无常面具,鲜红舌头拉得老长,眼珠吐出来,萧珍吓了一跳,但又没惊慌失措,只是睁大眼睛。
面具移开,露出的是春花婆婆青黄的脸,嗤笑一声:“狗儿娘子,你挺经吓,颇有胆识。”
“春花婆婆~早安。”
“怎么,狗儿不给你做饭吃,上我这讨饭了?”
萧珍尴尬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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