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道远仰头看向扒在墙头的女二,“怎么?橘子酸吗?我觉得挺好吃。”
女二小声嘀咕,“确实好吃。”说着攥着手里四分之一个橘子,“刚刚你眼睛是不是快瞎了呀?心疼你。”
女二身边的丫头自打小姐很不妥当地盯着霍五郎瞧,就持之以恒用眼神对小姐进行“劝谏”。
她眼皮都抽了,可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从霍五郎扶着小姐踩在救火的水缸沿儿上,后背靠着松树的枝子,到霍五郎分了橘子给自己小姐,再到小姐和霍五郎有说有笑,如今连“心疼你”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容貌姣好的丫头闭住了眼睛,她放弃了。
在容道远看来,兴致勃勃的女二与心灰意冷的丫头,主仆二人的表情对比过于鲜明,他不禁笑了起来,提醒女二说,“看看你的丫头。”
女二真看了看她的心腹丫头,便小手一挥,“她自己会想开的。”说完毫不掩饰满脸的好奇,对容道远眨巴着大眼睛。
求知欲这么旺盛,容道远也愿意满足女二的心愿,就给她简单描述了一下,“我走到门外,那股子味道就撞得我脑仁儿疼,推门进去一瞧,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我猜大哥应该是想将计就计的,可他进了屋子只走了几步就晕了。后面进来想让大哥……衣冠不整的内侍和小厮有一个算一个,闻到味道没多久也躺了。我为了他们好,扛我大哥出来的时候特地留了个门缝。”
陷害霍大哥的主力,也就是二皇子外室,衣着清凉,晕倒在里间的床上……这个他就不细说了。
另外,他不仅留了门缝,他还开了创峰,根据他的估算,门缝窗缝俱在,室内秘药浓度降低到让屋中众人先后苏醒,不过是一刻钟的事儿。
女二单手撑着下巴,有点惆怅,“想解除婚约不能好好说吗。我知道她想嫁给太子,身上不想有把柄,可嫁给太子难不成不跟世家勋贵们打交道了?何必这么狠辣又不留余地。”
女二她家丝毫不逊色于顾家。因此她消息灵通实在没什么可惊讶的。
容道远很想回答她:如果霍家能简在帝心且在夺嫡之争不站错队,哪怕有保持中立的底气,顾潇潇对霍家都未必是现在的态度。
然而有霍大老爷在,霍家就始终是货真价实的软柿子。
既然霍家早晚都得败落甚至败亡,顾潇潇觉得自己就能出手毁了霍家,就算失败了,对她不过是“清风拂面”。
因为霍家别说报复,就是反咬一口的能耐都没有。
这些话不太好说,容道远就干脆笑而不语了。
可容道远不说,女二就猜不到了?
她默默掰了一瓣橘子塞进嘴里,过了一小会儿她又说,“顾潇潇惯会欺软怕硬。不过她能顶上去嫁给太子,我还是要谢谢她的……整天抬头低头都是四角天空,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在容道远拿到的剧情里,女二和女主顾潇潇一直很合不来,在女二故去之前的几年,她俩甚至有点“王不见王”的味道。
现在听到女二这句话,容道远就理解男主为什么喜欢女二,女二又为什么早早离世了。
他忽然想逗逗女二,“你家里人可对你寄予厚望。”
女二低下头,真不吭声了。
容道远笑了起来,“如果有需要,你可以来找我。别的不好说,带你爬树扒墙头看热闹,总没问题。”
女二再抬头,眼睛里有光。
这个时候霍大哥缓缓睁开了眼睛。
时值深秋,长公主府的凉亭里四边不仅挂着帘子,石凳上也都铺上了坐褥,他又穿得比较多……所以他不是冻醒而是实实在在地苏醒……
视界还有些模糊,他从放下一半的帘子之下看到了五弟的半截身子。
他顿时松了口气,慢慢坐起身来,扶着凉亭的柱子撩起稍显厚重的帘子,他不仅看到了五弟整个人,更看到了扒着院墙的南家小姑娘……
霍大哥来不及说话,阵阵嘈杂声便从隔壁传了过来。
容道远说着“好戏开场”,冲过来不由分说地拉住霍大哥,轻车熟路地把霍大哥推上树杈,他自己则占据了另一边的大树枝……霍大哥,女二和他,三个人都“登高望远”,隔壁小院子里的动静他们一览无余。
忽然之间,自己一左一右各多了个美貌“护法”,女二眼角眉梢都透露着“高兴”。
站在墙根底下的丫头再次闭了闭眼:算了,随便吧。
却说他们仨看着二皇子在内侍的引领下走进这间小院子,片刻后他抱着裹着他外袍的外室匆匆出门……二皇子看似波澜不惊,但听他声音低沉且有力地吩咐内侍,去拿他的长剑,足见他有多怒不可遏。
内侍当即跪下抱着二皇子的腿低声劝谏。
内侍说的话他们仨听不清楚,但并不妨碍他们把内侍劝谏的内容猜个差不离:无非是劝二皇子三思,万万不能仇者快亲者痛。公然在长公主府持剑闹事,还是为了外室出头,您说陛下得知会怎么想啊?!
不得不说,二皇子虽然素来不以聪慧急智闻名,但脑子够用也是公认的。
在盛怒之下,他一样能想得到:使唤得动长公主府的仆从,不怕激怒他更要刺激他的人……除了太子不做第二人想。
二皇子真怒不已,对付他就罢了,算计到妇孺身上又算什么能为?!
抱着昏迷不醒的心肝儿,一时间他又心急如焚,他是真怕心肝有事,可想到自己不顾一切持剑找太子找说法的后果,肉眼可见地颓丧了下来。
二皇子不得不冷静,他用另一手狠狠抹了把脸,吩咐内侍,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在此时,长公主仿佛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了小院后门处。长公主身后虽然没跟着多少人,但个个都是重量级,太子和顾潇潇毫无意外地位列其中。
而在小院子前院中,二皇子的内侍恭敬领命,快步穿过走廊打算从后门离开小院子……当他来到走廊尽头,一转弯一抬头……冷不丁撞上这么一大群人。
内侍心里有事,撞见长公主险些膝盖一软,然而他及时看到长公主身后的太子,顿时挺直腰杆,弯腰行礼过后……就没有什么然后了。
长公主把二皇子内侍堵了个正着,却并不想当众拷问。她给自己的心腹使了个眼色。
心腹立即上前,把二皇子的内侍拉到边上,别再堵路。
长公主点了点头,便带着众人继续向前,穿过略显狭窄的走廊,终于跟前院中抱着心肝不肯撒手的二皇子来了个四目相对。
碍于角度的原因,容道远他们仨只能看到长公主略显微妙的神情以及二皇子那倔强的背影。
不过他们仨都知道戏肉要来了。
容道远当即从袖子里又摸了个橘子出来,两三下剥掉橘子皮,一分三份,吃瓜群众人人有份。
霍大哥接过弟弟递过来的橘子,再看南家姑娘毫无芥蒂地塞嘴里一瓣,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可他也只能配合手势,给弟弟使使眼色,“橘子是你刚才在街上‘花果盈身’时存下的?”
容道远眯了眯眼睛,回了个口型,“好吃吗?”
那倒是挺甜的。霍大哥一瓣一瓣刚吃完橘子,热热闹闹的赏花宴上终于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他们仨……其实是跟霍大哥交好的几位世家子发现他离席甚久,便凑在一起四处寻找他。
霍大哥连忙在嘴边竖起手指,示意他的朋友们保持安静。
世家子们秒懂,他们也不用容道远帮忙,纷纷自行找凳子搬桌子——长公主位于自己家里的花园,想也知道院墙不可能有多高。
这群似乎训练有素的世家子没弄出什么动静就一一扒上了墙头。
他们看到小院里站着的都是谁,心内直呼好家伙:我说长公主,太子二皇子他们怎么先后不见踪影。
说来也巧,世家子们刚刚扒上墙头,二皇子的情绪也酝酿得差不多,冲着太子就喷了起来,“你什么意思?算计女人算哪门子英……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太子不躲不避,无论神情还是姿势,都像是庙里的泥塑一样通身慈悲,“劝二哥你能迷途知返。你可还记得你这心肝宝贝家里犯下何等大罪?”
二皇子瞬间破防,大喝一声,“你放屁!”
长公主一瞧二皇子这反应顿时心里有数,她命心腹们上前,撩开该在二皇子外室脸上的兜帽。
二皇子抱住怀中外室,接连退后三步,更面带哀求,“大姑姑,您别逼我。”
在自家举办的赏花宴上出事,长公主本就十分腻歪,听侄子这样半软半硬地怼她,她也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亲自上前,一手扯住二皇子胳膊,另一手利落地撩起外室脸上的兜帽。
二皇子怀中外室的容貌自此落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二皇子外室在家里出事前,在京中也是颇有些名声。
至少在场许多人都认得这姑娘,而跟着长公主到来,此时站在院子角落的几位世家子忍不住交头接耳,只差一片哗然。
“这不是尤家姐姐吗?”
“尤家不是因为通敌获罪的吗?”
“我记得证据确凿来着……”
这群世家子的议论一股脑儿冲进二皇子耳中,二皇子又惊又怒,“父皇都说过罪不及出嫁女!”
外室也能算出嫁女吗?
在场世家子们此时此刻就这么一个想法。
太子面带忧色,其实心情还不错。
此番冒着得罪长公主的风险,动用了不少能人,调配了大量秘药……费了这么大劲儿,最低要求便是这个:让二哥当众承认他找了个罪臣之女做外室,更让大家知道二哥爱这外室爱到昏了头。
而二皇子怀中外室又“刚刚好”醒了过来。
外室睁开眼睛,只恍惚了片刻便挣扎起来,大声痛呼,“殿下,我肚子好疼!”
二皇子今年二十三岁,成婚将近六年,别说儿子了,连个女儿都没有。而他的妻子和姬妾们一直无所出,更是他故意为之。期待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终于来了,他的惊怒瞬间为狂喜取代,“难道?!”他大声招呼,“大姑姑,帮我请太医来!”
长公主更腻歪了。
她现在甚至觉得太子在她不知情的前提下在她府上整出这么一出,不算太坏,但是太医还是帮着请来的,二皇子再怎么样也是皇弟的骨血,于大位无望,捞个王爵总是稳的。
管事领命,小跑着离开小院。
长公主听心腹耳语几句,便又吩咐手下去屋里把昏迷不醒的人们都抬出来透气。
然而太子等来等去也没等到霍大郎横着被抬出屋子。
他微皱眉头,看向身边的顾潇潇。
顾潇潇也颇为意外。
霍七郎此时就一无所知地躺在地上,但最重要的霍大郎就是不在!
想起自己派出去找霍五的人无功而返,结合上辈子霍五的表现,她也只能叹息一声:能让太子一眼就看中,且多年青眼有加的能臣确实没那么容易算计。
不过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她也无需心急。
想到这里,她忽地灵关一闪,抬头往院墙边那深秋时依旧郁郁葱葱的松树看去……果然在松枝掩映之下发现了一排脑袋。
再细细看过去,她不仅发现了霍大和霍五,更看到霍大和霍五之间……哪怕烧成灰她也认得出的一生之敌南瑾平!
她怒火中烧,心口微痛,无需谁来提醒她都知道自己此时神情扭曲。
于是她立即低下头,不忘抬手戳了戳太子的手臂,“殿下,您往墙边松树那里看。”
太子冷不丁被戳了几下,略有不快,不过他只揉了揉微痛的手臂,抬头望了过去:这一排脑袋!
即使霍大和霍五兄弟也在其中,且因为好相貌的原因分外亮眼,都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他几乎克制不住想开怀大笑:看到二哥这一面的人越多越好!
这会儿二哥偏偏还不知所谓地抱着他那个外室一边柔言软语,一边不停傻笑……他觉得二哥只此一回就基本跟大位无缘了。
一举除去心腹大患是如此快乐,霍大郎和霍五郎没有按计划上套,在他看来撑死就是“微瑕”。
他再怎么得意,也时刻记得母后的教导,好事占尽必然不能长久。
顾潇潇提醒太子,是想告诉太子她婚约的麻烦还没解决,然而眼见太子心情越发好了,她即使心里焦躁也没有在这种时候给太子添堵。
很快,小院子之中的世家勋贵出身的公子小姐也留意到了院墙边上那一排掩映在松枝之间的脑袋。
大家对了下眼神,于是两边世家子们便快乐地互相指指点点:亲眼目睹一场皇家好戏,凭啥不开心?
就在世家子们隔空说说笑笑之际,躺在院中的几人也渐次苏醒。
长公主扫了一眼便知道这群人并无大碍,包括依旧窝在二皇子怀中嘤嘤嘤的那个外室。
她不仅听心腹说,自己更是站在屋子开着的窗缝边站了一会儿,无比确认屋里那味道……就是皇家秘药。
这药长公主自己不知道用过多少回,因为她月事腹痛难忍的时候简直救命。
且这药名为“皇家秘药”,实际上因为过于好用,像样点的人家家里都有,以备不时之需。
只不过因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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