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纪书梧听到靳修臣的话有些迟疑。
“什么叫,找我……也行?”
这说的什么意思?
退而求其次?
靳修臣薄唇微抿,眼底一闪而过的懊恼被纪书梧注意注意到了。
纪书梧默了默,拉着靳修臣回到席座。
站着挺像显眼包的。
席座上的女人暗戳戳地,笑意暧昧问道:“纪书梧,这是你谁呀?”
这人纪书梧记得,高中阴阳怪气大户。
纪书梧敷衍:“朋友。”
靳修臣开口:“与你无关。”
纪书梧和靳修臣几乎同时说道。
靳修臣顿了一下。
男人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凌厉气场,冷冷的,自然而然看起来凶凶的,虽然纪书梧不这么觉得,但那女人被吓得一惊,不敢开口了。
席桌上但凡没喝醉的都眼观鼻鼻观心。
虽然他们不认识靳修臣,但看着就不像能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靳修臣垂眸,这才开口说刚才的事:“我想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纪书梧:“我知道,你有事找我,是吗?”
她刚刚就想。
沉默寡言的人一般都不怎么会说话。
根据靳修臣这个人的行为性格,他的想表达的应该是……
他原本来找朋友,朋友却不在,她却在。
而碰巧,他原先也有事找她。
靳修臣抬眼,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又移向她身后。
纪书梧扭头,看到了那个要和她交朋友的怪人。
“你认……”
“不认识。”男人收回视线,淡淡吐字。
杜羡之:“……”
杜羡之离他们不远,听得一清二楚。
纪书梧“哦”了一声,继而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靳修臣:“……”
他下意识蹙着眉宇,刚要说什么,纪书梧手机响了。
打开手机纪书梧率先看向时间。
……沈茴还没回来。
她这才看向宋铁心的消息。
【宋铁心:潼潼?在不在?】
【姜太公:在在在~】
【姜太公:宋姐有什么事吗?】
“对方正在输入中”很久。
纪书梧等了几分钟,宋铁心还是没发出来。
【姜太公:?】
【姜太公:多大事呀?】
没有回复。
【姜太公:宋姐,你想我了?】
【宋铁心:没有。】
【姜太公:想我就打给我。】
【姜太公:只要没嘎我都会接的。】
【姜太公:眨眼jpg。】
【宋铁心:文导那部剧明年年初就可以播出了。】
【姜太公:这么快?为什么?】
纪书梧和宋铁心聊得火热,全然忘记旁边的靳修臣。
女生指尖敲击着屏幕,齐肩发垂下,侧颜很好看,嘴角笑意也晃眼。
而靳修臣的目光,静静落在那句“想我就打给我”的文字上,瞳孔一怔。
她打字自然而然,没有犹豫,像是聊天本就该如此聊。
靳修臣的手,似感难堪,紧攥成拳,眸色闪过一丝难过。
……原来是她对谁都会这么说。
他一瞬失神,好像又回到17年的寒假。
是夜,出租屋停电,月被遮挡,雪风飘零。
靳修臣有个没人知道的秘密。
他怕黑。
很怕。
幼时父母选择将他抛弃于深海,那时天蒙蒙亮,海水一片黑色,人对黑暗与寒凉存在着原始恐惧,更何况当年才稚童的他。
命大活下来后,被收养,再被抛弃。
他独自生活,他开始害怕黑暗。
出租屋里,他尚且高二,一个人躲在角落,亮着电量不多的手机屏幕。
无助,孤寂,彷徨。
笼罩此间。
这时,短信来了一条消息。
【同学,你睡了吗?】
靳修臣好半天才想起这号人是谁。
前几天放学蹲他,莫名其妙要他手机号的一个女生。
他给了。
同行的同伴不可思议。
他没有说原因。
其实他早在去年六月见过这个人。
那时,这个女生穿着干净利索的衣服,挡在另一个在面露惊恐的少女面前,她双手环胸,漠视着一群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的男人。
有的已经倒下,有的痛苦呜咽。
为首的男的怕了,连声求饶:“姐……姐,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喝大了……脑子不太清醒……”
“是吗?我看你们专挑女性,比我上课还清醒啊。”
昏暗的光照射在她身上,盛夏也逊色她三分。
说不上来是不是因为去年的惊鸿一瞥,所以才鬼使神差给了手机号。
期间这几天里,女生常给他发短信。
他无视,亦或冷淡疏离的回复。
可现在,像是终于有人找,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他心中一片孤寂茫茫,却依旧照常态度回复她。
【没有。】
对面似乎没想到会被回复,很久才弹出新的短信。
【下雪了。】
【天气怪冷的,你记得保暖哈,感冒发烧就不好了。】
他总感觉,像他这样的人被关心怪怪的,就不想回。
不熟。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对面再接再厉的发。
【同学,你睡不着吗?】
【没有。】
【你玩游戏吗?要不我们一起玩一下?】
【不要。】
他句句回应,句句拒绝,给对面干沉默了。
【不好意思,是我打扰到你了,同学你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她关心的文字,映照在少年的瞳目。
他看不见黑暗。
眼前,渐渐浮现那日,比盛夏还耀眼的身影。
像太阳一样光明灼热,又像月亮一样清泠细腻。
他斟酌良久,打出一句:
【你能给我打个电话吗。】
发出去时他有些后悔,又有些期冀。
紧盯着手机,直到屏幕画面跳转到一个陌生来电。
心脏漏掉一拍。
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屏幕贴在耳侧,失焦的目光静静凝视前方不见五指的房间,女生好听的声音响起:
“怎么啦?你是……失眠了?”
他没说话。
他说不上来什么心情。
女生疑惑了一下,旋即笑道,像是很高兴:
“你该不会想我了吧?”
他还是没说话。
结果对面女生像是默认,自恋说道:
“多大点事儿。”
“想我,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那时候怔住,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窗外雪缓,久到云开雾散。
月亮探出头来,皎皎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他才抿了抿唇,迟疑出声:“……什么?”
声音哑得不像话。
对面轻笑一声,直挺挺开口:
“想我可以给我打电话。”
00:00。
天空盛开五色的花火。
彼时春节才过去几天,帝都烟花爆竹不断,大家卡着时间,发射绚烂的烟花。
整座城市,亮如白昼。
出租屋不黑了。
世界都好像被照亮。
“哪怕是半夜?”
他听到他自己这么问。
那边女生沉默了会儿,回答果断干脆:
“半夜不行。”
她解释:“我还是要睡觉的。”
靳修臣听后没有纠缠,只闷声道:“那你别挂。”
至少现在……别挂。
他话落,一声轻笑。
笑意萦绕耳畔,她说:“嗯,不挂。”
“话说,同学,你现在在外面还是在家?”
他淡声:“在家。”
“现在雪下小了点,很好看哎,你家有窗吗?看看?”
上扬的语调,昭示着她的好心情。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没见过雪?”他平静说。
话虽如此,靳修臣还是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外边银白覆盖万物,他仰头望月,现在是中旬满月,烟花接二连三绽放。
他们看着同一场雪,看着同一轮月。
鬼使神差地,他垂下眸,蓦地低声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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