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酣墨饱,满是宠溺。
姜如倾的视线停留在“舍不得”三字,被狠狠刺痛。
上一世裴文箫每日清晨出门,去军营点卯之前,都会揽着她的柔腰,趴在她的颈窝:“舍不得,好想将你装进衣兜里带走。”
她总会被他喷洒在颈侧的吐息,挠得直痒痒,咯咯直笑,调侃道:“裴大人,外界传闻的清心寡欲呢。”
那人会纵容着她的取笑,抚上她细软的耳垂,带着魅惑的轻笑,呵在她耳侧:“因为是你呀。”
因为是你,所以起了欲念,因为有了欲念,所以放不下,因为放不下,所以舍不得将你自己留在这里,想把你一起带走。
那是他们最甜蜜的一段时光,但现在回想,却是钻心刺骨的讽刺。
裴文箫明明说了那么多次的舍不得,到最后,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抛弃了她。
他的舍不得,对她而言,太过残忍。
信笺上的“舍不得”落了一滴泪珠,水墨晕开,像散落的雪霜。
姜如倾拿手背擦了擦,她觉得自己好没用,裴文箫只要轻轻一勾,她的心就忍不住变得一片软塌塌,毫无招架之力,她这一世见过他后,背地里都哭了多少回了。
这可不行。
砸不进对方心里的眼泪,一滴都不该留。
她一定要摆脱这种不合理的心软,以防再次掉入他的陷阱。
“公主怎么哭了?”芳沁赶紧掏出锦帕,温柔地擦着她的眼角,“可是被歹人的信纸吓到了?”
芳沁从接到和亲诏书的旨意后,就开始打理前往魏国的行李,在整理衣橱时,这封信笺抖落在地,无意间打开,她被吓得不轻,心里暗愤道这歹人不仅胆子大,还是个好色之徒,送信也就罢了,还专门放在公主的浴袍内,实在是非正经人。
姜如倾摇了摇头,道了声没事,纤手握着信端,置于烛台之上,火舌沿着信边一寸一寸地往上蚕食,直至全部吞没。
她的神色在火光中很是沉静,无波无澜。
但芳沁仍不放心:“公主,这人说要带走你,是不是一种警告?他是不是要在和亲路上抢婚?我们是不是该将此事告诉裴大人?”
在她眼里,裴文箫放着母家显赫的三公主和七公主不娶,反而钦点娶姜如倾,更说明了对自家公主的喜爱,光是这一点,芳沁就觉得比其他趋炎附势的凡夫俗子要强得多。
如果主子真有被他人抢走的风险,她觉得作为公主未来的夫君的裴大人不会置之不理。
哪想到姜如倾拍了拍手上的灰烬,淡淡说道:“告诉他也没用。”
“为何?”芳沁不解地问道,“我看那裴大人的举手投足间对公主很是喜欢,如果他得知此事,必会倾力相助。”
“哦,”姜如倾倒是好奇起来,“沁儿如何看出来的他的喜欢?”
芳沁从书架上拿了一盒青瓷小瓶,说道:“下午公主出宫了有所不知,这是裴大人托顾公公特意送过来的,说是要记得帮您早晚各敷一次,正值梅雨,潮得很,小心伤口感染了。”
姜如倾握着青瓶,是昨晚给她上药的那支,她眸心微动,原来那人今天是先进宫来送了膏药,尔后才去的茶舍。
听芳沁继续说道:“公主,我看那裴大人满目都是你,若真是那歹人有意掳拐,他定不会坐视不管。”
姜如倾笑道:“沁儿,你有没有想过,你口中的歹人就是他。”
这下轮到芳沁大吃一惊,她怎会想到心中怒斥的好色之徒竟是未来的驸马……
姜如倾解释道:“那夜他前来是为了送我口脂,但奈何被锦衣卫追查,不得已躲在浴桶中方得以脱身,但全身湿透,我就将浴袍给他换上了。”
“公主,你和裴大人也太浪漫了吧!”芳沁由衷开心。
姜如倾一偏头,就看到她两眼冒着红心的气泡,就知道她已经对此事进入想入非非的境界,赶紧打住:“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何要去诏狱?”
芳沁抹去了哈喇子,回神过来:“是啊,驸马爷为何要深夜前往那么危险的地方?”
姜如倾转着青瓶,整肃道:“沁儿,你听好,裴文箫不会成为我的夫君,大齐的驸马,永远不会。你想啊,他是魏国人,却深夜前往我们大齐的狱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样的人,我怎敢让他做我枕边人?”
自家公主向来沉着冷静,在这样的猛烈的糖衣炮弹下还能一眼看穿问题的本质,芳沁对公主的崇拜有添了几分。
她握着姜如倾的手,仰慕道:“还是公主思考周全,沁儿这辈子都难以企及。公主能想到这一层,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了?”
“跑。”
“跑?!”芳沁惊愕,“怎么跑?”
姜如倾掠了她一眼,从容道:“这是还需要你的帮忙。”
她就将和冯涔讨论的出逃事宜一一告知详尽。
芳沁听得是瞠目结舌,姜如倾讲完的好一阵,她都没缓过劲来。
夜已深,烛火已燃了大半,姜如倾见她还在神思,就去拨了拨烛台,方听到她问:“公主,我们跑了,这裴大人会不会带兵攻打大齐呀?”
姜如倾缓缓走过来,青丝垂在腰侧,婉曼坐下道:“所以我们不能是自己逃跑的,而是要佯装成贼人将我们掳跑的,这样外界只会诟病于魏国,连大齐的公主都看不好,责任就全在于裴文箫那边了,他们也就暂时不会出兵。”
这下芳沁彻底明白了公主的操作。
“公主,是不是这样,”芳沁捋了捋思路,“后天早晨我们随裴大人从京城出发,晚上在东陵歇脚,公主你去裴大人的房间将他迷晕,我所要做的就是将房间外的侍卫赶走,此时,外面会冲进来一批冯公子早已安排好的歹徒,将我们拐走,这样所有人都以为我们被贼人拐跑了。”
姜如倾笑着点点头:“没错,理解得很清晰,这聪明绝顶是随我了。”
芳沁有个疑惑:“公主,既然他们理亏,责任不在于我们,那为何我们还要一年赚到七百万呀?”
姜如倾喝了口温水,润了润嗓道:“这和亲诏书已昭告天下,婚期就在来年的五月十五,如果我这一整年都没有出现,婚期那天,魏国定会被全天下笑话,面子往哪搁?保不齐他们恼羞成怒就出兵了。所以我怕他们在那天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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