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公公,这圣旨真没写错么?”
姜如倾清润的双眸满是震惊,这比她昨夜做的梦还要骇人,她实在是很难相信,父皇竟然将她许配给了裴文箫!
明明在这之前,种种迹象表明,父皇一直在撮合三公主和裴文箫,或者是拉拢七公主和他。
怎么现如今和亲诏书上写得是「大齐五公主姜如倾」。
顾公公将圣旨放在她手中,笑道:“五公主说笑了,这是皇上亲谕,岂会有假?”
姜如倾的指尖握紧了圣旨,深吸了一口气,胸.脯漫长地起伏了一下:“我去找父皇。”
她可以允许自己对一盒口脂念下旧,但绝不允许自己再一次地深陷泥淖,不能让上一世的自己枉死了,她得回头看过就忘记,大步往前走下去。
明心殿内。
茄皮紫釉狮耳熏炉内点着龙涎香,袅袅萦绕,暗香浮动。
“胡闹!”齐王大怒,将案几上的茶碗狠狠地往地上砸去,“君无戏言,和亲诏书都已公之于众,岂是想撤就撤的!”
茶碗里的水滚烫,在细缦方砖上冒着烟,和龙诞香一起往上空升腾。
姜如倾双膝跪地,手背蜷了蜷,似是被刚刚撒泼的热水,扬过来时烫了一瞬,她垂眸看了眼,红了一片。
她的身子颤了颤,这点疼哪比得过她的心疼。
“父皇,上次我也是跪在这里请求您赐婚,您满口答应,”姜如倾的目光灼灼,“这就是您说的君无戏言?”
她的身板昂然挺立,双目直视天威,像一朵青铜铸就的玫瑰,花瓣就是战甲,在一片泥泞当中铿锵绽放。
齐王指着她,冲冠怒发:“你你!好你个姜如倾,还敢和父皇顶嘴!人家能娶你已经是你的福泽了,你还挑挑拣拣。实话告诉你,但凡裴文箫对老三和小七有那么一丝意思,我就将两个公主都嫁过去了。”
“可人家偏偏就看中了你!你不要不知好歹!”
“看看你自己,有什么资格来谈条件!”
是啊,裴文箫权势滔天,还以城为聘,倚强凌弱,她和他相比,有什么资格说不呢,她应该高兴,手舞足蹈地接受这一份赏赐。
可她是个人啊,不是政治的工具,也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为什么就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呢?
她的双眸满是水汽,声调也软了下来:“父皇,我会不幸福。”
嫁给他,我会不幸福,会让大齐走上不幸,所以能不能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
齐王叹了口气,将她扶起:“生在皇家,谁会来管你的幸与不幸?一起都要以大局为重。”
怎么会不明白呢?在这深宫里,幸福都是靠自己去臆想的。
可是这些人只不幸了这一世,她们还能把希冀放在下一世,做个寻常百姓,活得简简单单。
可姜如倾不能了,她这第二世还是生在皇家,她不希望上一世的不幸延续到这一辈子。
思绪起伏,姜如倾垂了垂眼睑:“好,父皇,我嫁!但如果,我是说如果两国再次交战,齐国得有多少兵力才能获胜?”
大局为重不就是怕和亲不成,两国交战么?
齐王觑了她一眼,知道她对军事也不懂,便趁机敲打敲打她,好让她杜绝退婚的心思:“根据斥候所报,魏国有四十万大军,想要获胜的话,至少得五十万兵力才行。”
“那我们大齐现在有多少兵力?”
姜如倾看着父皇长长地抒了口气:“十万还不到,况且这五十万兵力都是用银两堆积起来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国库只能支撑十万兵力,她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果断问道:“那得多少银两?”
姜如倾觉得有希望,她可以曲线救国,通过充盈国库,让齐国能招兵买马,那也就不怕两国交战了。
若是齐国有胜算的可能,那她也就不必委身与魏国和亲。
只见齐王捻着指尖和她细细盘算:“打仗得打一个月吧!若一个士兵每月的口粮是两百斗,一个月就是三石左右,一石为四十五钱……”
“也就是说一个士兵每月得花去十三两五文碎银,”姜如倾飞快在脑中筹算着,“五十万兵力就得将近七百万银两。”
她虽然不会乐器,但学堂内的课程倒是没拉下过,算术更是在皇子公主中是佼佼者。
再加上前世她也执掌过偌大的镇国公府,一切开支用度的账本都得盘算清楚。
“算得倒是快,再算上后勤、补给、运输、征收等等,差不多是这个数了,”齐王语重心长道,“这下明白了?和亲是齐国最好的路,选择盟友比当对手要好的多。”
姜如倾问:“那是不是只要国库里有这七百万两,齐国就不用害怕和魏国打仗了?”
“这是自然,有了钱,才能国富民安。”
姜如倾心里暗叹了下这个数字,她一个月只有五十两,要攒下这个数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其实也并非无可能,她那时掌管中馈,就发现裴文箫有家酒楼一年净赚八十万两,如果将这样的酒家开上个十家,不就可以了?
“父皇,婚期定下来了么?”
和亲是大事,镇国公府必是要好好筹备,她记得前世的婚期是在一年后。
姜如倾想好好利用这一年,赚上这七百万!
齐王看她的脸由阴转晴,变得倒快,以为她是听到了这么惊人数字,已然欣喜接受和亲了。
他满是欣慰地点点头:“定下来了,婚期在一年后。”
谢天谢地,果然如她所料,所谓志高人胆大,姜如倾此刻充满斗志,虽然她现在只是个手拿五十两俸银的人,但这般细细思索,竟觉得这七百万两也不是那么难达到嘛!
又听齐王道:“不过裴文箫说,三天后你和他一起去魏国。”
姜如倾瞬时被语噎:“什……什么?”
还未开始,就已中道崩殂。
“为何?”
齐王佯咳了两声,眼神闪躲:“其实裴文箫前来的第二日,魏国就送来了聘礼。”
言下之意就是,库房收了聘礼,她现在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切都由姑爷说了算!
姜如倾此刻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水泡,心倏尔就被纠疼。
自尊在被屈辱反复践踏。
她斟酌道:“那礼单可以给我看看吧?”
齐王从御桌上拿出厚厚的一叠:“他还算用心。”
从青玉式佩、珊瑚手串的金银珠宝数不胜数到古玩字画的织金彩瓷瓶,绝版行书等等,玲珑绸缎,摆设家具,异宝奇珍,不计其数。
姜如倾足足看了一刻钟,才大致得扫了一遍。
她定了定神:“父皇,我可以乖乖地听你话嫁到魏国,但有两个要求。”
“你说,你说。”
只要她能不再闹幺蛾子,齐王什么都答应她,毕竟裴文箫说了,这些聘礼只是前奏,待成亲之时,还会有物华天宝送至齐国。
“一是这三天,我要出宫,不得有人阻拦。”
“可以,你快要去魏国了,在大齐内转转也是人之常情。”
姜如倾不知道指了指礼单上的聘金:“二是这十万,三天内换成银票,我要带走。”
她要用来做启动资金。
“这……”齐王看她面色暗了下来,眼神凛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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