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隋策一手摁着腰,一手冲她晃了晃那白纸黑字,简直快给气笑了,“你就算模仿,也有点新意好么?
“人家落水,你也落水……再说谁告诉你我不善泳的?小爷的水性天下无双。”
商音压根不在乎他有什么特技,蛮不讲理道:“我说你不会水,你就不会。”
青年头疼且无奈地拿食指挠挠眉心,知道跟这丫头来绕的没用,“行——那你自己想想,我好歹出身行伍,是个行军打仗的。十八岁从校尉一路坐到将帅之位,我若不会水,怎么带的兵过澜沧江?”
商音:“……”
她似乎迟疑了下,意识到这其中却有不通之处,兀自反思片刻,另给他换了个糗法。
“那你畏高好了,待我们哪日去南山观景时,我从崖上摔下‘正巧’挂在枝头,你怕高所以不敢拉我。”
隋策听完眼角就抽了抽,由衷佩服:“你倒是对自己够狠啊。”
末了又摇头,“驻地将领巡逻山间,爬坡上坎是常有的事,如何能畏高?不行的。”
商音略觉难办地抿唇良久,又说:“那……那你有什么害怕的动物?老鼠,呃,或者蛇?黄鼠狼怕吗?不能再大了……”
对面的青年已经拉了张灯挂椅,朝着靠背的方向没规没矩地坐下去,这次是连回也懒得回她,给了个眼神自己体会。
在外急行军的时候缺粮少食,山里的野物逮着什么吃什么。
别说蛇鼠了,蜥蜴蝎子大蜈蚣也拿火烤着下肚,鸡肉口味。
那边的姑娘明显面露懊丧,皱着眉眼若有所思半天,“太宁公主是因为驸马过于阴柔,缺乏男子气概,才在皇太爷爷那儿顺利讨到圣旨。”
商音想了一阵,认真地询问他:“你有什么地方很娘娘腔吗?”
隋策深吸了口气好悬把自己的脾气压下去,挂起一副假笑不答反问:“你觉得娘娘腔能做大应的三品将军吗?”
这王朝多半也没救了。
商音被驳得无言以对。
说来说去,横竖只要他们两人的喜好南辕北辙便可,她低下眼睑盯着足尖,很快又有新的想法:“大不了反着来好了,我喜欢娘娘腔,但你是个猛汉子,所以我们不合适。”
言罢便期盼地望向他,“诗词歌赋,哪样你不会?作诗写文章总该不擅长吧?”
隋策环抱着椅背,食指由下而上地摆了几下:“我可是中了举的,正儿八经的圣人门徒。四书五经,诗文史集若都不会,恐怕说不通吧。”
“什么?”商音始料未及地怔愣,“你怎么还进过学?”
她只当他是个满脑子喊打喊杀,嗜血如命的莽夫。
“那自然。”前者脑袋一偏,语气引以为傲得有些欠打,“我十六岁考取的京城乡试第二名亚元,怎么样,厉害吗?”
商音愁得一脑门儿官司,都来不及深想他这京城亚元的名头是哪年的事情,鼓起一嘴的气恼道:“这你也会那你也会,究竟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对方闻言,惆怅万千地仰起头感慨,“这世上除了生孩子,恐怕真没什么是我不会的。”
他还很骄傲!
她白眼翻上天,索性撂摊子,“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嘛?”
出师不利,第一步就陷住,这后面的大戏要如何开场,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此刻一直在边上戳着当摆设的今秋不声不响地开了口:
“奴婢以为……”
商音目光放过来。
今秋笑道:“殿下既喜欢花,驸马不妨就假作对花粉不服,若因此设局让殿下遇险,而驸马却又不能赶去相救,也算是顺理成章的理由。”
她闻之喃喃自语:“对花粉不服……”
“对啊。”商音神色再度清亮起来,唇边隐有惊喜,“再过不久是冬至节,长明宫御花园里金梅大开,若我去园中赏花,不小心掉进湖内,你被花粉挡住举步不前,父皇肯定能看在眼里——”
她说完雀跃地朝今秋比了个拇指赞许道,“还是你聪明!”
“又掉水里……”隋策无奈,“你今日是和水过不去了吗?”
商音正不服气地对他抿抿唇,那边就听今秋轻咳一声。
“殿下。”
她不着痕迹地提醒,“眼看要入冬了,这气候的湖水冻杀人,凉得刺骨。真落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比起隋策,她显然更能听进去今秋的话,犹豫地斟酌了一番,也认为大冬天的在池中喝冷水挺吃不消。若把命赔上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隋某人。
自己死了,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娶新妇。
太亏了,这不行!
“嗯……”
旁边的隋策自不知她所思所想,两手抱臂,指尖随着沉吟在胳膊上轻叩一阵,忽而道,“要么用蜜蜂吧?”
商音愣了愣:“蜜蜂?”
“对,带上点蜂蜜在怀,引它们到你身边。”他抬起视线,语气肯定,“至少比跳水跳崖来得平和些。”
这个计策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今秋却仍觉不妥:“会不会伤着我们殿下啊……”
隋策道:“蜜蜂并非蛇蝎,尾后针连着性命,不主动攻击,它们也不会随意袭人。届时你别伸手瞎挥就行。”
后半句话是向商音叮嘱的,她这会儿情绪正浓,什么都觉得有道理,神采炯炯地点头,“那就这么定了!”
隋策略一颔首:“蜜蜂我来准备吧。”
他路子广人脉多,买这种小玩意不算麻烦。
“我去安排宫里人。”商音兴致高昂,打了个势在必得的响指,“争取半年之内,顺利和离。”
她伸出掌心。
那双眼睛因为振奋无端变得明亮而灵动起来,倒是比她以往瞧着要无害许多。
隋策原本漫不经心地在桌边支着头,见状也难得轻笑一声,配合地举起手与她击掌:
“合作愉快啊。”
商音头一回看他感觉没那么讨厌了,把纸笔往桌上放去,趁着好心情不耻下问:
“你再瞧瞧,再瞧瞧可有需要调整修改之处……”
*
尽管许下了六个月之期的豪言壮语,同当年太宁公主的两年相较,到底是短了些。为今之计,只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在鸿德帝面前露脸的机会,演多少是多少。
对于自己想办成的事,商音素来满怀十二分的信心,从不担忧结果。
太宁公主与她的第一任驸马起初不也是新婚燕尔,羡煞旁人么?
她同隋策先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装的恩爱璧人照样能够貌合神离,分道扬镳——不奇怪。
眼下行将到十一月,离得最近的大节庆便是冬至。
按照惯例鸿德帝会在和元殿受百官朝贺并赐宴群臣,宴席散后多半是到长明宫太玄池观梅赏花,吟诗作赋。
商音是皇女,席位必然会离圣驾更近。
在宫里好啊,宫中方便她动手脚。
虽然大冬天的,出现成群的蜜蜂略显古怪,但北风呼啸吹垮蜂窝,蹦出那么几十只来也不是不能解释。
隋策置办的“凶器”很快便送到了,被她派人带入皇城。
寅时初至,房中的灯烛幽微地亮起光。
今日要入朝参拜,隋策比商音醒得早,在屏风后由下人伺候着打水梳洗。
还不到章程里计划的时间,他俩现在依然只能共处一室同房睡着。
御花园的酒宴实则是午后,女眷不必大早入宫,然而没一会儿商音也招呼侍女起床更衣。
但凡回皇城,她必要花团锦簇光艳天下。
对此,隋策已经见怪不怪,有时觉得哪怕给她一整天她都能折腾过去,恐怕还嫌不够。
商音刚把首饰挑选完毕,见他整理着袖口撞过珠帘就要往外走,出声叫道:
“诶,你腰带。”
说话间便去拿隋策搁在榻上的缙带,甫一捞起一条青绿的络子就垂了下来,活泼泼晃进眼中。
她眉梢登时扬了扬。
此物件的做工与色调,一看就是出自女人之手。
印象里,上回隋策着官袍进宫时还没这东西。
“我说怎么觉着少了点什么。”
他朝身上一摸,并未觉察异样,从商音手里接了,利落地往腰际系好。
“走了啊。”
她看在眼底倒是不发一言,只意味深长地抿动唇角,半笑不笑地“嗯”了一声。
隋夫人数年前便过世了,隋家大老爷那边的几个堂姐与他们走得也不深。
商音抱着几丝瞧热闹的心态暗想。
有点意思。
永平城的冬日不常见雪,但清晨时分的风还是透骨的凉,隋策入了宫门,从龙尾道上去,和元殿外已经围了一帮揣手打哆嗦的大臣。
百官宴尚在筹备中,皇帝圣驾还未至,今日用不着早朝议事,无事可做的文武官员们索性搓手跺脚地扯起了闲篇。
说说话能够转移心神,也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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