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paro】
对乔铭而言,倒霉事从来不会昙花一现,通常是成批量接踵而至。除夕这天,公司新上线的新年活动出了bug被玩家骂了个狗血淋头,乔铭被迫早起加班,和几个技术一起攻克到晚上七点。乔铭直到亲眼看着论坛舆情风向平静,把同事们都送走,最后锁门离开。
坐在车里时已经七点半了,乔铭打开手机,通讯应用置顶仍然安静,对方最后一条信息是系统内置的委屈表情包。他又打了一次电话,依然没人接。
乔铭摸摸鼻头,这是他心虚时的习惯动作。他与林禾鹊认识一年半,正式交往半年,仍是摸不清他的脾性。林禾鹊总是佯装愠怒实为撒娇,真不高兴了却不动声色,直到各种反常细节出现,乔铭才后知后觉地哄人,心情忐忑地被折腾几天——不过乔铭没敢和林禾鹊说,他经过两回后,便当成是情趣项目了。
很多人对猜测恋人的心思感到厌烦,乔铭却觉得像是解谜游戏,他喜欢一点点推理探测林禾鹊的心理活动,最终彻底拥有这座宝藏。
一线城市路况糟糕,一年到头都在堵车。林禾鹊之前没有过年的习惯,还是乔铭告诉他春节对国人的象征意义。结果乔铭差点先食言而肥。好在还剩个完整的夜晚,还能一起吃上年夜饭。
索性不着急赶一时半刻,乔铭去两条街外的连锁超市买了葡萄爆浆蛋糕、半熟芝士和半成品备菜,又在花店买了一束玫瑰,据说是来自佛罗伦萨的新培育品种。乔铭不相信夸张的宣传语,不过花瓣层层叠叠像染上最浓的那块暮色,的确好看。林禾鹊向来喜欢艳丽的颜色。
鲜花着锦,很衬他本人。
不知道是否所有人恋爱时都三秋如一日,乔铭总觉得遇见林禾鹊仿佛才是昨天。虽然林禾鹊不喜欢乔铭提起两人认识的时候,他觉得十分没面子。
乔铭承认林禾鹊那时有些狼狈,但狼狈得很可爱。他怀疑就是第一面给他印象太深,导致他总忍不住找机会——不好意思地说,主要是床上——欺负他。
那时他还在大厂做程序员,核心部门核心组,早出晚归大小周。
北方热夏,盛产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周六,乔铭上午把新产品对接完毕,领导大发慈悲挥手放假。
结果被连绵雨帘拦在写字楼门口。
乔铭叫了网约车,排队正好第100个。他不想上楼再和老板遇上,就站着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过了一会,他感到裤脚被什么拽着动了动。他以为是错觉,目光还停留在屏幕上,不一会儿同样的地方又动了动。
乔铭低头一看,才发现有人蹲在自己旁边,一只手还揪着他的裤脚。
那人散着及腰长发,是暗金色的大波浪卷,眼睛是偏灰的蓝,宽松西服批在肩膀,酒红色裙子刚好盖住膝盖。衣服和头发都有湿痕,一双高跟鞋摆在脚边。
像一只湿漉漉又花枝招展的喜鹊。
乔铭愣了愣,脱口而出:“Hello?”
喜鹊张了张嘴,沉默几秒,才说出原本准备好的话:“哥们,有打火机吗?”嗓音喑哑,仿佛才哭过一场。
“噢,有的,这里。”
“谢了。”
细长烟雾逸出红唇。
“你也要来一根吗?”
“不了不了。”乔铭才如梦初醒,自己竟盯着人家看了半天。幸好电话及时响了。
乔铭原地踟躇一阵儿,鬼使神差地问:“姑娘,不介意的话,搭我的车一起走?”
“不是姑娘。”小声咕哝。
“什么?”
“麻烦扶我一下,腿麻了。”
乔铭不擅长搭讪,回想起来是从头到脚的尴尬。但林禾鹊出奇地好脾气,依次回答他每个突兀的询问。
于是乔铭知道他落脚在这个城市不久,做平面模特,今天去同一个写字楼的甲方结工资却碰壁。他不擅长吵架,被推诿一番后轰出门。
乔铭还知道了他也是孤身一人北漂。
于是顺理成章地,他们结识、吃饭、约会、同居、上床。
乔铭在升到Q8之后辞职创业。他原本很讨厌这个空气污染严重、拥挤又逼仄的地方,现在依然说不上喜欢,却开始计划买房定居。
连下班堵车也……不,还是令人烦躁,冲动之下想一路超车闯红灯把驾照分扣完。
乔铭打开家门,客厅漆黑阒寂。他连忙看了看表,八点一刻。
乔铭把东西放下,没换拖鞋,直奔卧室,床上明显鼓起的被子让他稍微安下心。
乔铭打开床头灯,凑近说话:“我回来了,准备吃晚饭?”
没回声。乔铭又说了一遍,而后他意识到刚才便隐约听到的奇怪声响,声源在床上。
乔铭抓住被子边缘准备掀开,被细白的手臂阻止。然后一张晕红的脸慢吞吞露出来。
乔铭心一沉,眉心立刻皱起,去摸他额头:“怎么发烧了?”
“没有,”林禾鹊反抓住他,声音微不可查地抖,手心全是汗。
“怎么没有?”乔铭不信,脱了外套就去柜子翻找,“家里应该还有退烧药,急诊也开着……”
“真没有!”林禾鹊无奈,闷声说,“嗯……你回头。”
乔铭回头,然后礼貌又迅速地,立住了。
实际上,乔铭和林禾鹊都不是热衷此事的人,即便林禾鹊体质特殊,但每天工作结束,任何欲望也都被疲惫打败。两人在一起后多数时间是亲吻拥抱,少有擦枪走火。
但眼下,乔铭头一次有“不上不是个男人”的感觉。
林禾鹊头一回穿了设计耐人寻味的内里,上身堪堪遮住胸脯,极薄的布料却使得微隆的胸脯一览无余,下身则是勾勒出小腹与胯骨形状的网状短裤,一条尾巴——乔铭一团浆糊的脑子已经认不出来是猫还是狐狸——从身后伸出,耷在床上。
嗡嗡声更清晰。林禾鹊紧紧夹住的是正辛勤工作的玩具。
乔铭努力忍住了一声国骂。他过去把被子给林禾鹊重新盖好。
“等我洗个澡。”
“欸,我都不嫌你——”林禾鹊瞪大眼。
“很快。”乔铭安抚地亲了亲林禾鹊额角,有条不紊地扯开领带脱下衬衣。他太了解林禾鹊出尔反尔的性子,心道你现在不嫌弃,明早不闹我才怪。
乔铭至今记得清清楚楚,他告白后第二天,问林禾鹊为什么答应他,林禾鹊笑笑说:“你是我遇到第一个每天洗澡的帅哥。”
林禾鹊后来澄清是开玩笑。但乔铭相信所有玩笑话都有几分真心在,因为每天早上刷牙之前林禾鹊从不让他亲,包括眼睫毛。
乔铭最喜欢林禾鹊的眼睛。
他的眼眸是日落月升时的夜色,是沉静的湖泊,是一再痛饮的酒——动情时,则通通荡成汹涌的春潮。
乔铭最享受让那对儿琉璃珠溢满盈盈水光,将碎未碎的模样。
就像现在。
乔铭简单冲洗后并未着急“品尝”餐品,尽管他的作案工具已经蓄势待发。他优哉游哉地坐在床头,逗猫似的梳弄林禾鹊的头发。
“今天怎么这么乖?”
“不是你说……哈……今天,很重要?”
林禾鹊也是第一次尝试,他和乔铭此前没玩过什么花样。但乔铭和他特意讲了,林禾鹊也想送他点什么表明心意。乔铭比他有钱,两人又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职业,平时又多是乔铭在照顾他……林禾鹊思来想去,好像也只能如此偿还。
他喜欢乔铭被欲望支配时迷恋他的样子。那时乔铭英俊的、沉着的、温和的眉眼,会变得急切而具有侵略性,掠过他一寸寸,让他一边颤抖一边快乐。
“等……什么呢?”林禾鹊不耐地动,仰头催促乔铭。
林禾鹊不懂乔铭在磨蹭什么,他错误估计了乔铭的回家时间,现下几乎忍到极限。他觉得乔铭只要碰他一下,哪里都好,他就能瞬间晕倒。
可乔铭偏偏不,他仿佛故意折磨他似的,哪怕自己也同样被烧灼。
“快点……”林禾鹊掐他。
聊胜于无的力道让乔铭忍俊不禁,“别急嘛。”
“是不是很热?”乔铭状似关心,又一把掀了被子。
公寓里地暖烧得旺,林禾鹊又盖着棉被,额头尽是细汗,也难怪乔铭误会他生病。
“不,等等,别!”
台灯的暖光和微凉空气一齐洒在身上,像博物馆展柜中的陶瓷玉器首次面世。
林禾鹊双颊嫣红更甚,像受不了乔铭赤裸的目光逡巡。
乔铭躺到林禾鹊身边,碰触那紧闭的软心。
“……不忍了?”林禾鹊睨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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