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大人,买不买栀子花?”沿街挎着篮子兜售鲜花的老妇人拦住鹤卿,笑眯眯地推荐,“新摘的,香的嘞!”
她篮子里的栀子花挨挨挤挤,香味扑鼻,白花绿叶簇拥在一起,煞是可人。
鹤卿从袖中摸出三个铜板递给她:“买。”
“我这段时日都在这里卖栀子。”老妇人挑了两簇开得最热烈的栀子花,用麻绳系在一处,“鹤大人要是觉得好,可要常来啊。”
他们这一片经常卖些花儿朵儿补贴家用的人都已经认识这位年轻的官员了,这位鹤大人虽在在那大官们住的地界也有宅子,但也常常回来这边,他一年四季每隔几日都会买些应季的花朵,不拘是茉莉栀子或是魏紫姚黄,也不拘价格贵贱,只要新鲜漂亮即可。
鹤卿从她手中接过栀子,浅笑着道了一声谢,如春风拂面。
鲜花美人,自成风景。
虽说今日在紫微殿前被顾铮莫名针对,但这两年下来他竟也慢慢习惯了这位同僚的阴阳怪气,官微言轻,受些刁难也正常。
这位同僚虽然为人言语刻薄,但确实是朝中不贪赃枉法、欺压民众的好官,他从入朝至今五年,明里暗里的波澜已不知经历了多少,言语上的风霜,他基本不放在心上了。
今日的栀子开得正好,一路走一路香,鹤卿便带着这热烈的香气,一直走到延福巷末的旧居。
当年他和阿玦一同购下了这间宅邸,从此他在兆丰有了栖身之地,阿玦在他身边五载,如今离开......竟也快五载。
鹤卿叹了口气,将栀子拥在臂弯里,从袖中摸出钥匙开了门,门刚一推开,他的直觉便隐约觉得不对,家里......好像进了其他人。
*
昨天轻功还在使用期限内,宴明翻得潇洒顺溜,今天技能进入到冷却期,他成了被困在笼子里的蚂蚱,怎么也蹦不过那高高的围墙。
他意识里的银色小圆球看着它之前执行剧本时算无策遗、步步谨慎的宿主在灰色的高墙底下蹦哒,莫名觉得有点笨笨的可爱。
它掏出自己的小本本,在“尽量不让宿主喝酒”这行字的下面,添上了一行新的———
【宿主会爬树但不会翻墙。】
写完今日份的《宿主观察日记》,系统开始无聊地盯着实时地图,顺便围观自家宿主在平整光滑的墙面下摞凳子摞柴禾,试图堆积出一定的高度来翻过这面高墙。
宴明在墙边估算了一番高度后,将凳子在柴禾上架好,然后后退一截距离,试图以跑酷的方式从将近三米五的围墙上翻过去。
他计算的角度和踩踏的位置倒是刚刚好,在椅背上蹬了一脚跃起后单手刚好攀上围墙顶端,但就在单手按上去那一刻,剧痛自掌心袭来,疼得他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
脚下被蹬松散的柴禾和凳子一起散了一地,宴明的后脑勺撞在了地面上,疼得他眼冒金星。
他意识里的银色小光球惊呆了:【鹤卿他这些年是不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
大理寺防守的那般严密就不说了,毕竟是官府重地,但自家一处不怎么居住的院子,有必要也看这么严实吗?
宴明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抬起手看了眼自己正汩汩往外冒血的伤口,根据形状判断出了罪魁祸首的真面目:“铁蒺藜。”
铁蒺藜常用来在要道上阻碍敌人军马,做得粗壮锋利,但他没想到延福巷这间旧居里,墙上竟然会镶嵌缩小版的铁蒺藜。
这些迷你铁蒺藜应该是向外镶嵌的,展示的同时也为了震慑宵小,所以从内部看不见,昨天黑灯瞎火他又困得快昏厥,脚没碰到围墙顶端,自然也没发现。
右手的伤加上左臂的伤,算是双伤临门,可喜可贺。
【我记得你带了药的,快起来包扎一下!】系统催促道,【不能一直这么流血啊!】
宿主现在又没有套装在身,痛感可是实打实的,一点都没被削弱。
“我有点晕,先缓缓。”宴明刚半撑起身体就感觉眼前发黑,明显是刚刚摔狠了,“也不知道那些铁蒺藜生没生锈,这里可没破伤风......”
【你快———】系统20863还想再催,但机械音突兀地戛然而止,过了一秒,它一种很古怪的语气说,【完啦,我们完蛋啦~】
宴明:[?]
他在意识里给20863叩了个问号。
【鹤卿就在门外。】它说。
宴明头也不晕了手也不疼了,一骨碌起身就想藏起来:“预测一下他还有多久进来!”
20863:【二———】
宴明:[两分钟?]
20863:【......一。】
“吱呀———”
身后传来无比清晰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这所一进的院子很小,也没有什么壁影之类的设计,推开宅门,空地之后便是正房,只需稍稍往侧面走上几步,便能看清耳房旁的角落,可谓一览无余。
脚步声伴随着推门声,宴明僵在这个狭小的地方,看着脚下散落的柴禾,无处藏身的同时生出一种“我命休矣”的绝望来。
“你是谁?”他听到鹤卿的声音。
宴明背对着他闭了闭眼,转过身来低垂着头,用一种慌乱又结巴的声音解释:
“昨天晚上官兵在城里到处抓人,我害怕被抓到,随便挑了户、挑了户没人的人家便翻墙进来了,我没有偷你的东西,我、我本来准备走的......”
因为低着脑袋,他只能看到鹤卿浅绯的官服下摆和藏在衣摆下的官靴,但有栀子花的味道扑面而来,香得热烈。
今日带回来替换的花,是栀子啊。
宴明知晓自己找的理由漏洞百出,不是他编不出更好的瞎话,而是他在这个微妙的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什么高明的谎话都无法解释得清楚明白。
他已经做好了被送去见官的准备,可惜的是这一次没有被特意关照,牢房应该不会像之前那样干净整洁了。
鹤卿似乎在思量着什么,他一直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儿,宴明眼里出现了一束白色的栀子,仍旧在流血的右手被抓住了手腕。
鹤卿的声音有些哑:“先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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