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二狗,崔二狗!”
“日上三竿了还不醒,天杀的贱蹄子……”
吵死了,那声音尖得刺耳,听得云川止心头一阵烦闷,不是说死了便一了百了么,怎么到了阴间都不得安生。
是的,云川止死了,她一生刀头舔血枕戈待旦,好不容易在无间城闯出了一席之地,最终却孤身病死在了一个雨夜。
好在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常言死后元知万事空,云川止对此深信不疑,所以当她阖眼那一刻,心里没什么怆悲,反而满脑子尽是“这个狗日的世界,老娘再也不伺候了”的喜悦。
然后云川止就被吵醒了。
时值黄昏,天光将阑,窗外乌鸦嘎嘎地讥笑,屋顶木梁爬满潮湿的霉斑,身下床榻比冬日冻硬了的土地还冰冷硌人。
她睁开眼,方才耳畔模糊的声音清晰了很多,此刻还在喋喋不休地破口大骂:“醒了?醒了还不快去干活?”
“同你当差真是晦气,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一个烙着奴印的卑贱仙仆,敢对着门主献殷勤……”
“……不知道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晓不晓得什么叫做云泥之别?哪怕撒泡尿照照,也不至于干出那档子腌臜事,让我都捎带着被笑话!”
什么情况?云川止转了转干涩的眼珠,惊讶地环视周围的摆设。
这不是无间城,云川止睁眼时便知晓,因为即便是这样破落的小屋里都充盈着稠密的灵气,不似无间城那般,犹如干涸了几万年的水塘。
这也不是她的身体,云川止扯了扯身上宽松的布衫,清瘦的身体在粗布里面晃晃荡荡,这副身子抓鸡都困难,更别提同人殊死搏斗了。
“同你说话呢,耳朵被打聋了吗?”那声音又一次炸响,说着便来扯她衣领,云川止被拽得险些跪在地上,眼前又是一黑。
屋漏偏逢连夜雨,此躯体不仅弱不禁风,还有伤在身,从虚浮的脉象来看,应是被什么人打吐了血,受了内伤。
五脏六腑都钻心得疼着,疼得云川止浑身是汗,只得寻到几个穴位施力一番,呼吸间恢复了些气血。
视线渐渐清晰,云川止看清了拖拽她之人,看着像个农妇,身穿褐色的短衫,身材健壮,面色红润,力气大得仿佛能单手将她拎起来。
她似乎十分厌烦云川止,嘴里仍旧喋喋不休地数落:“就凭着你这副样貌敢去勾引门主,还穿成这个鬼样子,若我是门主非将你打死不可,哪里还会留你一命……”
她在说什么,勾引哪个门主?
云川止刚想开口,那妇人便劈手拿起枚铜镜仍向她:“既然醒了就赶紧将脸洗干净,院子里那么多活搁置着,难不成让我替你做?”
她说罢,狠狠剜了云川止一眼,转身蹬蹬蹬地去了,破旧的木门被大力甩上,震得房梁上的灰扑簌簌往下落。
云川止被呛得直咳嗽,她软着手拿起铜镜,看了一眼后,低头咳得更厉害了,大有肝肠寸断之势。
镜中的人俨然并非她自己,她哪怕是病入膏肓时都没有这般瘦削,脸尖得仿佛生下来就没吃过饭,看着可怜巴巴的。
一侧的脸颊满是干涸的血迹,应是被打昏时吐的,这么久了还黏在脸上,无人帮忙擦拭。
云川止放下镜子,扶着墙壁站起了身,这间屋子极为狭小,只有床榻和一张被虫蛀了的方桌,除此之外便是满地碎裂的青色石头。
云川止一眼便看出了这些石头的不同,她缓缓蹲下身,随手拿起一枚碎石,端详上面墨水留下的痕迹。
这些不是普通的碎石,每块石头中都含有稀薄的灵气,这些灵气正在随着石头的碎裂而渐渐流失。
是转魂石!自己原是被献了舍。
不愧是灵气充沛的乾元界,随便一个小丫头都能拥有转魂石这般稀罕的玩意儿,只可惜……
云川止忍不住苦笑,心道小妹妹你这条命献谁不好,非要献给她云川止,若是重生能享福便罢,但看如今这境遇,多半也是个苦命人。
不过古人云,来都来了。
云川止抖抖衣衫起身,先是试探了一下这具身体内的灵气,果不其然石沉大海,她倒也不沮丧,转而拿起块碎石,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画了个及其复杂的阵法。
石头内的灵气转化为细细的线条,又汇聚成一点蓝色光芒腾空而起,如同水滴般落在那铜镜上,扑通一声泛起涟漪。
光滑的镜面涌出五彩斑斓的色彩,宛如一池彩水,融合出许多画面。
这便是献舍阵法的第二段,陈述过往与来日。
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唤崔二狗,家住东竹山篱笆村,因着家中清贫被卖身为奴,于市井间转手多次,最后得缘被买上了不息山,成为不息山上一名身份低微的小仙仆。
若只如此却不惨,惨的是她不知着了什么魔,痴迷地恋上了不息山掌管第五峰的门主白风禾,穷尽所有来到她门中侍奉。
甚至混入白风禾身畔,用尽所有手段,涂脂抹粉意欲勾引,荒唐事儿没少做,许是因为胆子太大了,几乎半个不息山都知晓她这般行径。
按照献舍阵法显示,若她仍这般纠缠下去,最后的结局便是被白风禾一刀斩断,留不下半点生机。
不息山,白风禾,云川止望着镜子苦笑。
即便身处下界遥远的无间城,云川止也听过这名字,乾元界灵气充沛,物华天宝,是下界人挤破头也想飞升的“天堂”,此处能人异士众多,恶人却很少。
而曾经身为不息山少宗主,如今却因为谋害了自己的师尊被千夫所指,最后沦落到掌管无人问津的第五峰的白风禾,便是为数不多的恶人一位。
世人说她什么呢,天赋极高却荒废修炼,醉生梦死,乖张暴戾;受尽宠爱却负恩昧良,暗害师长,蛇蝎心肠。
除此之外,此人还极为好色,常年欺男霸女,罪孽简直罄竹难书。
原主竟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也不怪她会失望透顶,悲伤到去献舍。
既然如此,她便只能帮助原主这具身体,好好生活下去,云川止满心悲悯地拂袖,镜上便显露出一幅画面。
画中的人立于泥泞巷尾,看不清面目,唯有随风曳然的紫色衣裙,和半点不沾灰土的裙摆上,闪烁的满天星。
而后血书浮现,遗言道:“往来神仙,借我躯者,愿听小奴遗愿。”
“且尽全力,渡我爱人。”
……
阅罢,云川止无言了半晌。
她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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