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属于这个世界。
璇玑彻底愣住,一股寒意从心底深处冒出,比刚才被恶灵锁定更让她感到恐惧。
她最大的秘密,竟在这位南荒女君面前无所遁形?
她死死咬住下唇,将所有呼之欲出的秘密强行封缄于齿间。
这骇人的真相——关于这具躯壳内栖息着一个异世魂灵,一旦公之于众,母皇与父王那双能洞悉朝堂风云的眼睛,是否会立刻映出“鸠占鹊巢”的惊怒与冰冷?他们倾注的宠爱与期望,是否会瞬间化为对“妖物”的恐惧与诛杀令?
而那些环绕身旁的视线,敬畏的、讨好的、暗藏野心的,届时恐怕只会剩下看待怪物的惊惧与排斥。届时,天地之大,可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也许看穿了璇玑的沉默,曲玥宁继续道:“我不知你因何机缘,降临此方九夷世界。但你的身上,缠绕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势’,一股足以倾覆王朝、左右千万人命运的执念与因果。所以,从你踏入南荒疆域的第一天起,我便一直在关注你的命格流转与星盘轨迹。”
“驿站的杀手……难道是女君的授意?”璇玑脱口而出,将心中最大的疑虑问了出来。
曲玥宁缓缓摇头,银发在月光下流淌着清辉:
“不。南荒历来恪守中立,不愿插手中庭王朝的内政纷争。不过……”她话锋微顿,“在齐国境内,乃至更广阔的疆域,确实有许多人,不惜一切代价想要你的性命。这一点,你应比谁都清楚。”
璇玑心下了然。
那必定是昔日被母皇铁蹄踏平的耜地与黎地的残余旧贵族了。他们的仇恨,如同跗骨之蛆,历经十数年仍未消散。
“既然女君能窥探命格,洞悉幽微,”璇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着胆子追问,“那女君今夜邀我至此,究竟有何深意?”
不问,或许就再没有机会了。
曲玥宁淡淡一笑,那笑容清冷如月华,不带丝毫暖意:“并无太多深意,不过是想劝你一句……顺应天意。”
“我不明白。”璇玑蹙紧眉头,“何为天意?还请女君明示。”
曲玥宁的目光再次投向寂灵湖,仿佛透过那平静的水面,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当年,宸哀帝与你母亲,以‘助黎驱耜’为名,横扫耜、黎二地。铁蹄所至,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积攒的杀孽,罄竹难书。”
她的声音依旧没有太多波澜,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历史质感,“方才你在湖下所见,不过是耜国灭国之战结束后,我宫大祭司赫川,受故人所托,从耜国都城青禾带回来的万千恶灵之一——青禾一战,尸横遍野,冤魂冲天,厉鬼嚎哭之声数月不绝,天地同悲。”
璇玑怔怔地回忆着那张瞬间浮现又消散的惨白人脸,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怨恨,此刻仿佛仍缠绕在她的周身,冰冷刺骨。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曲玥宁的声音将她从冰冷的回忆中拉回,“即便十数年光阴流逝,耜人与黎人对翌朝的血海深仇,也从未真正断绝。你的星盘清晰显示,这一次,无论你如何努力,如何挣扎,最终的结果,恐怕……皆是徒劳。”
她的话语依旧带着玄奥的模糊,但璇玑已然明白。
曲玥宁是在断言她此次试图化解齐国危机、稳定边疆的使命,注定凶多吉少,甚至取碧躅花救公子景也可能徒劳无功——这一点,其实相国夏侯仪死在她面前时,她内心深处就已有了不祥的预感。
“女君……”璇玑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是想劝我放弃,就此返回帝都吗?”
曲玥宁缓缓摇头:“并非劝诫,只是陈述。你若执意前行,身死在南荒或齐国,届时翌朝震怒,刀兵再起,生灵涂炭。对于整个盛华洲的苍生而言,这并非幸事。”
璇玑默然,贝齿轻轻咬住下唇,内心挣扎如波涛翻涌。
半晌,她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曲玥宁,反问了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话:“其实,我刚刚听女君谈及命运因果,心中亦有一惑。若女君真能未卜先知,洞察世情,为何此次数个夷寨爆发疟疾,生灵涂炭,幻花宫却……事先似乎并未有任何警示与举措呢?”
她的问题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打破了单方面的质询。
曲玥宁似乎微微怔了一下,默然片刻。
她抬起头,望向夜空中那轮仿佛永恒孤高的明月,一声极轻的叹息,如同夜风拂过花海,几不可闻:
“不过是以少数的牺牲,换取更多数的存活罢了。”
璇玑向前踏出一步,目光紧紧锁定那道冰蓝色的身影:
“所以,女君您一早便知,疟疾不仅在齐国边境蔓延,甚至已经渡江,传到了南荒的夷寨?但幻花宫选择了作壁上观?若非我机缘巧合捅破此事,或许您会一直放任疫病传播下去,直到它自然消亡,或者……达到某种‘平衡’?”
她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和质疑:
“可是——您不是南荒共尊的女君吗?南荒子民信仰巫神,月神为巫神之妻,而幻花宫,便是巫神在人间的代言,是月神的使者!您在您的子民心中,便如同月神般神圣!为何……为何当您的子民在疾苦中挣扎、哀嚎时,您却能如此……无动于衷?”
听见璇玑这带着悲愤的质问,曲玥宁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轻轻转过身,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仿佛看尽了沧海桑田的弧度。
她清澈的眸子倒映着月光和璇玑不解的面容,其中却寻不到太多属于“人”的温情,只有一种近乎神祇的、俯瞰众生的淡漠。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的声音空灵而平静,一字一句,敲打在璇玑的心上,“千百年来,九夷这片天地,本就是这样运转的呢?”
璇玑彻底愣在原地。
曲玥宁微微抬起线条优美的下颌,望向无垠的夜空,以及夜空下广袤的山川湖海,声音如同来自遥远的云端:
“人,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珍贵。或者说,太多了的人,对于南荒这片土地而言,从不是什么幸事。”
“天生万物,万物生而有灵。这浩瀚世间,飞禽走兽,草木精怪,乃至山川湖海,皆有其魂,其意,其存在之理。南荒女君,乃至我们所供奉的月神,所庇佑的,也从来……不仅仅只有‘人’。”
月光洒满她全身,将她映照得如同一尊真正的、没有七情六欲的冰雪神像。那话语中的含义,冰冷而广阔,让璇玑一时之间,竟失去了所有言语。
“可……”
璇玑喉头干涩,还想辩驳什么,诸如“人命终究不同”、“治理便是要匡扶弱小”,但曲玥宁却已不再看她,仿佛她那些未出口的凡俗道理,早已不值一辩。
她缓步走至圣湖的湖畔,素白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霎时间,平静如镜的湖面微光荡漾,一缕水流如同拥有生命般,顺从地脱离湖面,如丝绸般升起、铺展,在月光下化作一面流动的水镜。镜中光影变幻,赫然呈现出一座雄伟繁华的都城景象——那是璇玑熟悉到骨子里的,翌朝帝都,天耀城。
水镜之中,景象鲜活,宛若亲临。
贩夫走卒挑着沉甸甸的扁担,在喧嚣的街头巷尾穿梭,叫卖声仿佛能穿透水幕;披甲执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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