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鸢将那手中的粗茶碗紧紧握住,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若是为了攀附王家,那他为何不休妻另娶?还让母亲占着正妻的名头,若不是为了攀附王家,那又是为什么这么做?
谢时鸢从玉带巷出来,一路神情恍惚。真相究竟是什么?她似乎从一个谜团,掉到了更大的谜团中去了。
行至谢府,
“小姐。”素云小声提醒。
谢时鸢回过神,只见谢政站在堂下望着她,表情肃然。
谢时鸢抬头与他对望,仿佛想从着双眼中看出些什么。但她看到的,只有对她这个女儿的冷漠,仿佛在看着陌生人。
良久,谢政缓缓走近,最终与她擦身而过。
是夜,谢时鸢躺在床上,睡得并不踏实。
“野孩子,没有爹,没有娘,没人管,只会尿床!”
“野孩子,没有爹,没有娘,没人管,只会尿床!”
“野孩子,没有爹,没有娘,没人管,只会尿床!”
“我不是野孩子!我不是野孩子,呜呜呜呜呜”小谢时鸢独自坐在泥水里,被扔了一身的泥巴。
忽然泥巴变成了嫁衣上的鸳鸯,她被从床榻上拖起来套上了嫁衣。两个喜婆几乎半拖着她出了门,盖头下她听到谢政说“鸢儿,不要怪爹。”
接着喜乐声消失,她一把掀开盖头,映入眸子里的是千百只飞驰而来的箭矢。
谢时鸢猛地从床上坐起,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好长一梦。
烛火被掀起的气流吹动,跳了两下,四下只有雪压树枝的声音。
“小姐,是要水吗?”纱帐掀起,值夜的是锦玉。
谢时鸢漱了口,喝了一碗清水,又复躺下。
“小姐做噩梦了吗?”
那不是梦,谢时鸢心里答复道,那些都是前世切切实实发生过的事,
重生之后她经常梦到前世之事,那些梦魇似乎在告诫她,若不做些什么,噩梦就会重新实现。
摸索着从枕下里掏出了一只簪子。
那簪子上的玉兰象征着夫妇和顺,本有一对,是外祖母给母亲的添妆,现下只剩一只了。
谢时鸢借着月光细细磨蹭着簪子,而后将它放在了心口的位置上,重新睡去。
“小姐,小姐!”
谢时鸢是被素云的叫声吵醒。
“素云啊,小声些。”谢时鸢揉着脑袋道。
素云扶着谢时鸢的肩膀,把她摇醒道“小姐,送回来了。酒给送回来了!”
“什么送回来了?”
“哎呀,就是那个对男人好的酒。”素云抱起那坛鹿鞭酒给谢时鸢展示。“给送回来了!”
谢时鸢看看酒看看素云,确定她不是在做梦。那酒坛上放着一封信笺,谢时鸢拆开来,里面遒劲有力,气势如虹,行云流水写着一行
“午时,樊盛楼,沈某恭候小姐。”
这是,威胁她?还是戏耍?
谢时鸢闭了闭眼,咬牙道“真是时运不济”自己几次三番避让,他却屡次招惹,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樊盛楼内,
豉汁鸡,红螯鸠子,羊四软,蜜渍豆腐,五味杏酪鹅,姜头虾
沈君泽看着面前的一桌,夹了几道入口,味道新奇,尽是从前没吃过的样式。
侍剑立在一边直咽口水,忽然间楼下气势汹汹进来一女子。提醒道“世子,谢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雅间的门呼啦被推开,门撞上墙又反弹会去,门页吱嘎作响。再看谢时鸢嘴唇紧抿,眉心紧皱似有愠色。
侍剑心中默默的为这个谢大姑娘捏了一把冷汗,还从未有人敢对世子这么不客气。
沈君泽却一派淡然,拿起桌上的新酒杯,倒了一杯酒。摆出请君入席的手势。
谢时鸢做了两个深呼吸,坐在了沈君泽的对面。
“谢姑娘,请。”沈君泽捻起杯子,敬了谢时鸢一杯。
谢时鸢看着面前的那杯酒,少顷一饮而尽。开门见山道“时鸢应邀前来,私见外男已属出格,小侯爷有话不妨直说。”
沈君泽嗤笑一声,加了块羊肉放在口中品尝。
“如此,倒是沈某唐突了。”
“这樊盛楼的菜式确实新奇,羊肉软烂,竟没有丝毫腥膻。谢姑娘尝尝。”
当然新奇那是上周才研制的新品。
谢时鸢心中暗自吐槽,她不欲与这家伙结交,眼下被人捏住了把柄,才不得不虚与委蛇。
谢时鸢夹了口羊肉放在口中,敷衍道“确实不错。”而后放下筷子“小侯爷公事繁忙,有话不妨有话直说”
沈君泽挥手,侍剑上前为他倒了杯酒。
“前些天听了个新奇的故事,说与谢姑娘听听。”
“相传在前朝有个新科状元文采斐然,得公主青睐,他却百般推诿,后公主烦了,求了天家赐婚。那状元郎才不得不与公主成婚,但到了新婚之夜却迟迟不敢回新房。”
沈君泽买了个关子“沈姑娘以为如何?”
谢时鸢不知他寓意何为,只得猜测道“那状元郎定是另有心爱之人?”
“非也。”
“那便是身有顽疾,不便与人说过。”
“错哉。”
沈君泽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才慢悠悠道“原来,那状元郎,竟是个女子。”
谢时鸢闻言一怔,藏在桌下的手攥住袖口摩擦了两下。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他果然是看出来了。
沈君泽一手撑着额角,饶有兴致的盯着那少女的面庞,只见那脸上神情没有丝毫破绽,要不是那眼中一瞬的慌乱被他捕捉,真是一点看不出来。
能装会演,有真有趣。
“这状元郎以女子的身份夺得魁首,又引得公主错付,谢姑娘各位她下场如何?”
谢时鸢从面前那人的脸上看出了一抹恶趣,却也只能随声附和道“定是下狱斩首,以儆效尤?”
“非也,那女驸马原是为救心爱之人,才不得以女扮男装,面圣求情,公主得知之后成全了这一对鸳鸯。”
谢时鸢没想到这个结局,到她思绪已不在故事之中,只得干巴巴道“也算落得圆满。”
沈君泽笑笑,“若我是公主,被人诓骗至此,哪怕他心有苦衷,也定叫他一刀两断。”而后起身靠近谢时鸢又复道“谢姑娘,这天下良善之辈少,恶毒之辈多,莫要行差踏错,把刀把予了外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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