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摸底考除了卷子,每个人还收到一张细长的成绩条,丁琰庄重地把那张成绩单贴到错题本首页的最上面,方便以后每次考完做对比。
她打电话给丁怀新,丁怀新在跑车,说了几句就挂了,无非就是让她不要掉以轻心,继续保持之类的。衣食住行安顿好了他不用操心,学习他帮不上忙,只能说这些车轱辘话。
真正能分享她这份快乐的,只有安然。
丁琰有点儿想念她这个老同桌。
虽然安然也不学习,但安然天真热情性格好,一点儿也不妨碍她们成为无话不聊的朋友。只是现在隔了几百公里,平时课业又重,丁琰只有在周末才有空和她打电话,好好说一会儿话。
安然问到她的新环境,新朋友。
丁琰想了想,她哪有什么朋友,到现在认识的人也只有李潇潇,跟几个课代表短暂说过几句话。姑姑家小饭桌来吃午饭的学生不少,她也认识了几个,不过都不同班,有的还是高二的,在学校很少碰上,也不是很熟。
还有就是她提都不想提的同桌。
偏偏安然又问起来了,她含糊其词,说不大熟,他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操场打球,从来不听课。
安然却笑起来:“听起来跟我很像啊,你是不是总跟我们这种人有缘分?”
想起杭霆傲慢的样子,她坚决否认:“不一样。”
“搞不好你们要一起坐三年呢。”
“不会的,马上就换座位了。”
聊到一半,余光里有人影晃动,丁琰下意识抬头,发觉对面阳台上有人。
杭霆居然在。他戴着一副头戴耳机,好像在听歌。
他们两家阳台离得很近,能彼此看见,玻璃又是老式的推拉塑钢窗,不怎么隔音,她顿时有种背后说别人坏话被抓包的心虚感。
希望他耳机里真的有音乐。
自从那晚在楼道里遇见后,他们已经几天没说过话了。
他傲慢,无礼,但在她有点恐惧的时候给了一点安全感,那些莫名其妙的气也就随之消散了。
挂掉电话,丁琰第一反应是抬头——阳台上挂了她洗好的内衣裤。
她一抬头,还好姑姑已经帮她收走了。
周末丁莉不用做二十多人的午饭,心情轻松,哼着歌在客厅里包馄饨。
丁琰走到客厅问:“姑姑,你收我阳台上的衣服和干发帽了吗?”
“我哪有那闲工夫。”丁莉抬眼看她。
“哦,那我再找找。”
丁琰正要回房,丁莉叫住她:“衣服丢了?”
两人一对,才发现,丁莉挂在她窗口的内衣也不见了。
丁莉二话不说就叫赵晓霖出来。
丁琰觉得丁莉脑子简直有泡,赵晓霖再混蛋,也不至于拿自己妈和表姐的内衣吧?
赵晓霖还在赖床,被叫醒本来就不爽,再一听问他有没有拿别人内衣,他彻底火了,大吼他妈脑子有问题,摔门回房了。
丁莉花了半天才哄好赵晓霖,出来跟丁琰说,可能是被人偷了,让她晚上睡觉锁好阳台窗户。
“这里有小偷?”丁琰意外。
“这儿离老火车站那么近,没小偷才怪呢。”丁莉习以为常,“没事,有防盗窗,爬不进来。”
小区也没个正经门,破旧铁门从来都是大敞着,丢晾在院子里的衣服、阳台上的腊肠是常有的事。早就说是要老房改造,也一直没见动静。
因为丢的大多不是值钱物件,也就没人追究,最多在院子里骂两句就过去了。
晚上关灯后,丁琰特意去阳台上检查窗户,不检查不要紧,刚走到窗户边,她透过玻璃看到一张不大真切的人脸,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那人手里拿了根长长的晾衣杆,正试着挑开推拉窗。
就这么冷不丁的,她跟偷衣服的贼打了个照面。
丁琰心跳都停了一瞬,脑门上冷汗当时就下来了。
她惊叫一声,那人也愣了一下,还没等她大脑判断清是怎么一回事,那人就溜了。
紧接着,她听到有个声音厉声问:“干什么呢!”
几秒后,一个人影飞快地追了出去。
远处传来几声电动车警报,然后就没声音了。
丁莉皱着眉跑来敲她的门,问她这么晚不睡在瞎叫唤什么。
丁琰惊魂未定,指着阳台说小偷刚才就在窗户下面。
丁莉二话不说,气势汹汹走进她房间,哗啦一声拉开窗户,探出头大骂小偷,“偷别人家东西不得好死”“丢十八辈祖宗的脸”之类的话倒了一箩筐,尖锐的声音响彻安静的院子。
丁琰觉得有点丢人又有点好笑。
骂了一两分钟后,丁莉关好窗户,说:“行了,睡吧。”
丁琰呆了,“啊”了一声:“不报警吗?”
这样就行了吗?
丁莉催着丁琰快睡,“报什么警啊,震慑震慑得了,又没偷走什么,你明天不上学了?”
丁琰很难认同丁莉刚才所谓的“震慑”有效。
她坐在床边,反复回想刚才追出去那个身影,还有那个声音,她怎么越想越觉得像杭霆。
-
第二天早上,杭霆两节课后才来,脸上还挂着血痕。
班主任早就在教室后门等着他了,一来就直接叫他去了办公室,丁琰都没来得及跟他说上话。
果不其然,李潇潇又是一顿冷嘲热讽。丁琰一直低头看书,装作没听见。
等杭霆从老师办公室回来,已经中午了。
他刚迈进教室,脚步顿了顿。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丁琰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看书。
真是废寝忘食的好学生。杭霆摇了摇头,准备退出去。
听到动静,丁琰赶紧回头,问:“你昨天是不是去抓小偷了?”
杭霆退回来盯了她半天,那眼神好像在说她是个蠢货,见她神情认真,他叹了口气:“你以为那是个小偷?”
“不是吗?”
杭霆说,那人有案底,因为猥亵、偷窃和□□未遂被抓过,最近一直在附近几个没什么安保措施的老小区晃悠。
看来她和丁莉的衣物大概率就是那个变态偷的。
“你听到声音才出去的?”她问。
杭霆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那破窗户又不隔音。
丁琰瞬间回想起周末在阳台上说他坏话,难道他都听到了?
她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问是不是他一个人把那个人抓住的。
其实不是,杭霆追到小区门口,恰逢门卫大爷出来解手,正好堵住那人,一起控制住,打电话报了警。
丁琰心里一阵后怕,她昨晚就和那个人隔着一层玻璃对视,近得不能再近了。
“老师说你了吗?”
“老师少说过我吗?”他有点不耐烦,是把他当答疑老师了吗,怎么这么多问题。
“老师误会你的话,我可以帮你去作证。”
“省省吧。”
“我是说真的。”她很认真。
看丁琰认真的样子,杭霆才说,派出所的民警已经替他给老师解释过了,还要给他送表扬信。
“哦……你脸上的伤是那个人弄的吗?”
“不是,是自己长出来的。”
“……”丁琰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耐烦,“你记得去医院处理一下。”
该说的也都说了,他们之间也没什么要说的了,看来也不需要她做什么了,空气凝结,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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