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笑笑堕马那一刻,魂魄仿佛真的脱离了躯壳。
她感觉自己轻盈地飘浮在空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俯视角度看着整个球场,这或许是系统在紧急时刻自动切换的上帝视角。
她看见了各种各样的表情凝固在那些熟悉的、陌生的脸上:呆滞的、无所谓的、瞪大双眼的、还有惊慌失措的。
她的赛风驹发了疯一样嘶吼、乱窜、焦躁。地上的嫩草皮被踏出一个个凌乱的深坑,即使主人已被甩下马背,那雪白的马儿依旧马不停蹄地向前冲撞。
然后——“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狠厉,直击要害。赛风驹的嘶吼瞬间变成了悲鸣,它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在绿茵场上砸出一声闷响。
楚笑笑躺在不远处的地上,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匹曾被她温柔抚摸的白马倒在地上,汩汩鲜血从它身下渗出,而后迅速被人群围拢上来的身影所掩盖。
“芸儿!”
陆子修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俯跪在地,小心翼翼地抱起楚笑笑,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琉璃。
楚笑笑在迷迷糊糊中嗅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带着淡淡药草清冽的气息,即使闭着眼,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陆子修看着她那抹无意识的微笑,心上像是被细密的针尖反复扎刺,疼痛细细密密,又汹涌不断。
如果他内力还在,他一定能施展轻功,脚点地,飞身到她身边接住她。可为他为何他偏偏武功尽失。
此刻的陆子修无力感溢满,偏偏楚庭芳先前那些刺耳的话语又在此时回响耳边。
“你以为她还像从前那样信任你吗?女皇素清朝堂,第一个就拿你父亲的旧部开刀,陆大夫难道不知?可怜陆文渊肱骨老臣,辛苦替先皇守下基业,竟遭皇权如此戏耍。”
这也许,不一定是件坏事呢?一个阴暗的念头在他心底悄然滋生,若是她真的伤重,需要长时间休养,朝政大权旁落……
他迅速掐灭了这个念头,为自己竟有如此想法而感到羞愧。
左剑秋拽着帕子半跪在楚笑笑身边,哭得梨花带雨:“陛下!为夫对不起你!竟让陛下遭此大罪!陛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剑秋只有以死谢罪,陛下啊!”
尉迟冥泽带了一位女御医匆匆赶来,冷冷地瞥了一眼满脸泪水的左剑秋:“你给本王闭嘴!”
他转而吩咐御医:“快,查看陛下伤势。”
女御医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将楚笑笑全身骨骼仔细摸索了一遍,又将食指中指搭在她腕间诊脉。
就在女医诊断之时,又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猛地冲开人群。
“陛下——!”
徐璟翊像一头发怒的豹子般扑到楚笑笑身边,他一身朱红骑装还未换下,额头上绑着的抹额歪斜着,脸上沾着汗水和草屑,显然是从赛场另一头狂奔而来。
看到楚笑笑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地躺在陆子修怀里,他铜铃般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哪个王八羔子干的?!老子宰了他!”他怒吼一声,声音震得近处几个人耳膜发麻。
他根本顾不上礼仪,单膝跪地就去查看楚笑笑的情况,伸手想碰又不敢碰,一双常年握兵器、布满薄茧的大手竟在微微发抖。
“陆子修!陛下怎么样?伤到哪了?你他妈说话啊!”他急得口不择言,冲着陆子修吼道,全然忘了对方是深受女皇敬重的雅竹大夫。
“徐子爵,御医正在诊治,请稍安勿躁。”陆子修眉头微蹙,声音依旧清冷,但并未计较他的无礼。
徐璟翊哪里听得进去,他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的人群,尤其是在看到楚庭芳和她身边那群人时,目光像刀子一样剜过去。
“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对陛下的马动了手脚?!马球比赛,凭的是真本事!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站出来跟老子单挑!”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站起身,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虽然他参赛时未佩剑,但这是一个武将情急之下的本能动作。
那身沙场淬炼出的煞气骤然爆发,吓得周围几个文弱公子哥后退了好几步。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本宫所为?”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永安郡主淡然开口。
“璟翊!不可胡来!”左剑秋也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止住哭泣,拽了拽他的衣袖,“御医说陛下暂无大碍,你冷静点!”
“冷静?你让老子怎么冷静!”徐璟翊甩开左剑秋的手,指着不远处赛风驹倒地的方向,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陛下要是有个好歹……我、我……”他哽住了,说不下去,只是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这个反应,倒让原本还想出言嘲讽的楚庭芳暂时闭上了嘴。
徐璟翊是出了名的混不吝,脾气上来了连摄政王都敢顶撞几分。
而且他的父亲是实打实有军功在身的武将,身为得到军中翘楚真传的人,真动起手来可不是左剑秋那种哭啼啼的御夫能比的。
尉迟冥泽冷冷地瞥了情绪激动的徐璟翊一眼,对侍卫下令:“把徐子爵也请到一边,莫要干扰御医诊治。”
两名侍卫上前,客客气气但不容置疑地“请”徐璟翊退开。
徐璟翊梗着脖子还想说什么,但在尉迟冥泽冰冷的视线下,终究是憋着一口气,被侍卫半劝半拉地带到了旁边。
他依旧死死瞪着楚庭芳的方向,像一头被强行按住的困兽。
片刻后,女医倒是面露困惑:“各位贵人不必太过担忧,女皇陛下并无大碍。臣方才已检查过,陛下并未伤着筋骨,只是受了惊吓暂时晕厥。臣这就去开一副安定心神、调理气血的药方。”
御医正准备起身离去,陆子修却忽然扯住了她的衣袖:“你可仔细检查清楚了?陛下忽然堕马,冲击力极大,极有可能伤及内脏筋骨。你却说陛下只是受惊无碍,若将来落下什么病根,你可担当得起?”
女御医听了愁眉苦脸:“修竹大夫,臣也很奇怪。往届马球比赛,或是平日里王公贵族练习马术时,也有堕马的情况出现,轻则外伤擦破皮肤,重则骨折需调养数月。”
“替女皇诊断,臣断然不敢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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