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破城
翁族城外,战火如贪婪的恶兽啃噬着焦土,哀嚎声撕裂暮色,鲜血在沟壑间蜿蜒成暗红的河;翁族山上,灵泉寺内僧众惶惶不可终日,如惊弓之鸟般蜷缩在廊下,忐忑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灵泉寺第二病区曾是黑花病肆虐的死亡禁地,如今隔离木牌虽已撤去,空气中仍漂浮着若有似无的药味与恐惧的气息。孙族长并未急于下山,前线战报中孙项的调兵遣将虽令他暗自赞叹,但此刻他更在意寺内缠绕多日的疑云,那个让他午夜梦回时脊背发凉的猜想。
圣不凡染病时,寺内众人面如土色,唯有梅芳镇定自若。她每日亲手熬制药汤,指尖刺破时渗出的鲜血滴入陶罐,在蒸腾的热气中化作一抹诡异的嫣红。在她的照料下,圣不凡面颊上的黑斑渐褪,竟真如春日融雪般一日日好了起来。
这日午后,灵泉寺后院的青苔石阶旁,几株枯梅在风中抖落最后一片残瓣。梅芳手持银针为圣不凡诊脉,指尖在他腕间稍作停留,眼底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欣慰:“黑花病已去,你痊愈了。”说罢,她转身捧起古朴陶罐,暗红色的药液在日光下泛着琥珀般的光泽,奇异的药香中似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梅芳嘱咐众人再喝最后一副药,众人便纷纷接过药碗,仰头饮尽。
梅芳望向寺外,远处翁族城在战火中若隐若现,城墙上飘扬的孙氏军旗被浓烟熏得半黑。她的眼神突然锋利如刀:“城外的战火应该快到尾声了,孙驰怕是早已等得坐立不安。我们该去拜见美丽翁神了,顺便会会这位族长。”她的声音轻如鸿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这张尚带稚气的脸庞上,此刻浮现的竟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深邃与沧桑。
后院木门吱呀作响,阳光如金箔般洒在梅芳肩头。门外僧众远远避开,既怕黑花病复发,又忌惮梅芳眼中深不可测的锋芒,更畏惧孙族长的威仪。梅芳扶着圣不凡缓步走出,寺内寺外悬着的心,终于如尘埃落定般渐渐安稳。
孙族长听闻梅芳等人痊愈的消息,立刻命人敲响召集钟。钟声悠扬却带着紧迫感,惊起檐角几只灰鸽。众人迅速集结,跟着孙族长向美丽翁神正殿而去,衣袂与兵器碰撞出细碎的声响,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大殿门口,翁族土兵队长手持鎏金长枪,率领士兵列成整齐的方阵,如青松般挺拔。孙族长身着织金族长华服,腰间羊脂玉佩随步伐轻晃,与智慧者、土兵统帅并肩而行,每一步都踏碎地上的光斑,尽显上位者的威严。
殿内,梅芳独自跪在美丽翁神像前。她脊背挺直如寒松,双手合十时,腕间银镯轻响。阳光透过琉璃瓦,在她发间织就一片金色光晕,恍若神明垂怜。不知她在祈祷战火早熄,还是在默诉梅家的沉冤。
孙族长登上台阶,智慧者与将军自觉驻足门口。他刚踏入殿内,便听见梅芳清冷的声音:“孙驰,你来了。先向美丽翁神问安吧。”那声音平静如深潭,却暗藏锋芒。
孙族长沉默着走到神像前,行三拜九叩大礼,额头触地时,玉冠上的流苏轻颤。起身时,他直视梅芳,目光如炬:“梅芳少主,这几场瘟疫与黑花病,是否该给翁族百姓一个交代?”
“你果然猜到了。”梅芳仍未睁眼,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联想到我的父亲、祖父,你心中该有答案了。”
她忽然轻笑一声,笑声中混着讥讽与悲凉:“不错,每场瘟疫、每次黑花病,皆是我梅家所为。”
此言如惊雷炸响,殿外众人哗然,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即便早已有所猜测的孙族长,也不禁瞳孔骤缩,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梅芳缓缓起身,步态从容地走到雕花檀木凳前坐下,裙摆轻扫过青砖,仿佛在宣告一个早已知晓的结局。
“孙驰,你霸占翁族、觊觎梅家权柄,已非一日。”她的目光如利刃出鞘,“可还记得翁族祖训?‘族中唯梅氏得承族长之位,异姓弗得僭越。’”
“荒谬!”孙族长突然厉声驳斥,语气中满是不屑与自得,“我治理翁族五十载,勤政爱民,翁族在我手中无盗匪之患,圣地安然无恙,百姓丰衣足食,文化得以传承,军力强盛非常。若不是我,彭星尧的铁蹄早将圣地踏为齑粉!如此功绩,为何担不起族长之位?我孙家追随梅家千年,如今你们血脉断绝,换个姓氏又有何不可?”
梅芳冷笑:“你治族确有几分手段,这点我不否认。但翁族能屹立千年不倒,其中玄机,岂是你等凡夫俗子能参透?”
孙族长终于按捺不住,脸色一沉,撕下最后一层伪装:“无须多言!瘟疫已止,待我击退彭星尧,等商国援兵一到,便用你祭祀,向美丽翁神禀告族长易主!到那时,圣殿的秘密还能藏得住?来人!将他们押入后院,重兵看守,战后处置!”
话音未落,几名土兵上前拿人。梅芳却神色自若,眼神中满是轻蔑,她早已看透孙驰色厉内荏的本质。
城外,常茂华率军来援,斛律琦的两路大军如虎添翼,攻势更猛。然而翁族城门楼子固若金汤,三日三夜过去,士兵们一次次冲上城墙,又被滚木礌石击退。最激烈时,前锋已攻至城墙半腰,却始终打不开城门。双方士兵皆已筋疲力尽,汗水混着鲜血浸透战袍,战场上尸体堆积如山,浓重的血腥味呛得人喘不过气。
彭星尧在军帐中踱步,看着案头雪片般的战报,忽然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时机已到!郭奉,速燃天眼灯,通知城内细作与死士,突袭城门!杨德荣,你率三万精兵正面强攻,内外夹攻,务必破城!”
军令如山,各营迅速行动。彭星尧登上瞭望台,目光如鹰隼般盯着翁城,仿佛要将那厚重的城门灼穿。
城内,细作见天眼灯亮起,立刻向客店中的司南光将军禀报。司南光不敢耽搁,急召所有细作与死士,准备向城门发动突袭。
正要下令时,身旁的来副将忽然低声提醒:“将军,郭奉将军留下的锦囊,是否此刻开启?”
“险些误事!”司南光急忙接过锦囊,只见上面写着:“一队分两队,前者攻门,后者或埋伏或依天眼灯为号攻墙。”
司南光当机立断,亲率一队人马攻门,将来副将所部埋伏在城门两侧,静待信号。
却说翁族这边,陆铭将军早已设下陷阱。他将土兵藏在铁匠铺、面馆、杂货铺中,仅留少数人在外帘巡逻。司南光率军冲来时,巡逻兵“惊慌失措”,丢盔弃甲而逃。司南光见状大喜,以为翁族军备松弛,挥军直入,却见城门被泥砖、巨石堵得密不透风。
“好个老狐狸!”司南光怒喝,“给我搬开这些障碍!”士兵们挥起兵器,奋力清理砖石。
藏在屋内的土兵见状,兴奋地向陆铭禀报:“将军,鱼儿上钩了!”
陆铭却异常冷静,手中宝剑被擦得锃亮,他头也不抬:“知道了。”
士兵急道:“何时发动攻击?”
“急什么?”陆铭眼神犀利,“让他们多费些力气,我们先看会儿戏。传令下去,擅自行动者,军法从事!”说罢,他走到屋内的美丽翁神像前,点燃一炷香,郑重跪拜,口中喃喃祈祷。
申时三刻,陆铭估算着敌军体力已耗尽,猛地起身挥剑:“全体出击!”
刹那间,号角声震天动地,四周房屋木门轰然洞开,土兵们如潮水般涌出,迅速在城门处形成半圆形包围圈,如铁桶般密不透风。他们呐喊着杀入敌群,刀光剑影间,司南光部队顿时大乱,工具与兵器落地声此起彼伏。司南光勉强整军迎战,埋伏在旁的来副将却心惊胆战,他没想到翁族竟在此布下天罗地网,不敢私自行动,只能焦急等待天眼灯信号,心中暗暗祈祷奇迹降临。
灵泉寺后院,梅芳被押至石凳前坐下,却依然腰背挺直如青松。她望着天边如火的晚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小莲担忧地凑近:“阿姐,我们该如何是好?”
梅芳目光投向远处的翁城,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孙家霸占族长之位太久,早已忘了自己的本分。你可知为何梅家能掌控瘟疫?因为……”她喉间动了动,眼中闪过痛楚,“因为我们世代都是美丽翁神的守护者,以鲜血为祭,守护翁族的秘辛。而黑花病,不过是神明对背叛者的警示。”
小莲惊呼:“难道……孙族长真的要背叛翁族?”
“他的野心,早已让他忘了对翁族的忠诚。”梅芳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当年,父亲因守护祖训遭孙驰毒手。如今,我要让他明白有些东西,靠刀枪是抢不来的。”
与此同时,正殿内的孙族长望着美丽翁神像,心中翻涌不定。五十年治族生涯,他的确让翁族走向强盛,但祖训如利剑高悬,令他夜夜难安。“我真的错了吗?”他低语,“可梅家血脉断绝,孙家若不接手,翁族又该如何存续?”
城外,战火愈演愈烈。彭星尧握紧剑柄,指节发白:“今日若不破此城,誓不还军!”
暮春的风裹挟着沙尘掠过翁族城墙,城楼上的铜铃在夜色中发出细碎的哀鸣,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战火哀悼。孙项紧紧攥着腰间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望着城下密密麻麻如蚁群般的敌军,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这几日他虽不断击退彭星尧的前锋部队,但此刻那些沉默的敌人,却让他莫名觉得藏着致命的獠牙,仿佛下一秒就会择人而噬。
"将军,前方突然来了很多翁族土兵!"布帘外围放哨亲卫的汇报,如同一记惊雷,打断了司南光的思绪。
"中计了!"司南光怒吼着抽出长剑,剑身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光芒。就在此时,布帘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司南光转身时,听见后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他瞳孔骤缩,急忙下令士兵停止手中的工作,正面迎敌,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急迫。
陆铭的先头部队正举着长长的长矛如潮水般刺来,矛头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陆铭紧跟其后,此刻正挥舞着锯齿刀,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砍杀着前方阻挡的士兵。司南光的佩刀劈倒两名敌兵,刀身与盔甲相撞,迸出耀眼的火星,却见更多翁族土兵从阴影里涌出来,他们的刀刃上涂着反光粉般的物质,在夜色中亮亮地闪闪发光,宛如无数萤火虫在黑暗中飞舞。
"给我守住!"司南光的声音被刀剑相击的巨响淹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与不甘。他看见自己的亲卫被砍断手臂,鲜血如喷泉般溅在城墙上,宛如绽放的红梅,在夜色中格外刺目。忽然,一股大力撞在他后背,他踉跄着撞在箭垛上,这才发现是陆铭的副将举着熟铜棍冲过来。那棍子带着破空声,如同雷霆般砸向他头颅,他侧身避开,铜棍却重重砸在他肩甲上,剧痛瞬间如电流般蔓延全身,他不禁闷哼一声。
城内,陆铭的突然袭击让司南光措手不及,他因士兵清理障碍物体力消耗过大且准备不足,很快败下阵来。但司南光的士兵皆非懦夫,无一人投降,他们用血肉之躯抵挡着敌人的进攻。陆铭未给司南光任何机会,将其部众全部屠杀,随后用尸体当障碍物堆放在城门口,只见布帘缝隙不断渗出血水,在地上汇成一条蜿蜒的血河。
此时翁城的西城墙陷入血战,斛律琦与常茂华抓住翁族城墙的弱点,如同恶狼般持续攻打西城墙。孙项、顺欣智慧者、樊将军艰难防守,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滴在盔甲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好在阵地始终牢牢掌握在孙项等人手中。
常茂华撸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刺青——那是一只衔着箭簇的海东青,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振翅高飞。作为军中神射手,他早已注意到西城守军的破绽:每隔两炷香时间,城楼上的箭雨就会出现片刻间歇。"给我三百张强弩,"他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我能在他们换箭时撕开缺口。"
第一波弩箭破空而至,划破夜空,发出尖锐的呼啸声。顺欣智慧者正在城楼角落巡查防御材料,听见动静时,一支弩箭已擦着他耳际钉进木柱,箭头深深没入木中,木屑四溅。他抬头望去,只见城下敌军又一次用牛皮盾搭建移动掩体,那些盾牌上绘着狰狞的狼首图腾,在火光中宛如活物,仿佛随时都会从盾牌上跃出。
"樊将军!"顺欣抓起一个火把,火焰在他眼中跳动,"让士兵把滚木换成桐油桶,等他们靠近再点火!"这位年轻的智慧者眼神犀利,鬓角的黑发被火光映得通红,如同燃烧的火焰。樊将军点点头,他的铠甲上还沾着前日混战的血迹,早已干涸,呈暗红色,此刻正用刀柄敲着城墙下令:"听我号令,三二—"
话音未落,西城根突然传来闷雷般的巨响,大地仿佛都在颤抖。常茂华竟让人用撞木改装了投石车,巨大的木槌裹挟着燃烧的兽油砸在城墙上,松动的青石块轰然崩塌,露出一人多高的缺口,烟尘弥漫,遮天蔽日。顺欣眼看着几个士兵被气浪掀飞,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浓烟中隐约看见敌军举着云梯冲上来,脚步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杨德荣的马蹄踏过一片洼地,泥浆溅上他的护心镜,留下斑驳的痕迹。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望着城门方向翻涌的黑烟,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安,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揪着他的心。身旁的郭奉勒住缰绳,他腰间的酒葫芦随着战马颠簸轻晃,酒液在葫芦里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声响:"将军,此刻城门未开,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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