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游徽许下的诺言,离开的第四日,他回到了青安城。
谢听霜睡醒开门,正要下楼,就见走廊中站了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
游徽依然身着惯常的黑衣,长身鹤立,风骨清隽,却在她出来的那一瞬间,下意识柔和了眉眼,唇角微微提起,眸底灿金映透出几分纯然的欣喜之意。
他向她递出碧绿玉瓶,修长分明的手指骨节间,留着泛白的印子,不知是将硬玉紧紧攥了多久。
游徽尽量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急不可耐,有意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句地说:
“谢听霜,这是我从师门取得的灵药,或可彻底治愈你的嗜睡之症。”
谢听霜的目光却顿在他身上。
这张冷峻动人的面庞如今苍白得不带一丝人气,胸膛没有半分起伏,呼吸清浅时有时无,如同一尊脱胎于梅魂雪魄的冰像。
仿佛只是端端正正站在那里,就已经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谢听霜稍在廊上扫了一眼,指着一间空置的甲字房的方向,放柔声音:“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游徽却不肯动,看向她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执迷。
“你先服药。”
他的眼睫缓慢地眨了一下,气息不匀且乏力,瞳孔都有些涣散了,面对她时,声音却还是柔和的。
仿佛正是这件事在吊着他的一口气,让他不至于立刻倒下。
比起刚刚睡醒,精神饱满、体力充沛的她来说,他才更像是需要灵丹救命吧。
谢听霜迟疑着接下,随即在掌中展开一块干净的丝帕,打开玉瓶,倒出里面的灵药。
一颗圆滚滚的丹药在帕上微微滚动了一下,通体灿金、光华内敛,显然并非凡品。
她低头看完丹药,又抬眸看着游徽。
“你回师门,就是为了用它救我?”
声线平稳,眼神静穆,怎么都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游徽隐隐升起些许不详的预感,他舔了舔发干的唇,稍带惶急地开口否认。
“不是,师门有召,此药只是顺路取回。”
他怕她,不肯要。
“……骗我。”
她轻轻吐出几个字,清凌凌的眸光照进他的魂魄,仿佛在她眼中,他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游徽甚至在这一瞬间恨极了自己的思虑不周,为何不能打理好自己再出现在她面前,竟这般渴切、这般焦燎、这般……忧惧?
在他越发忐忑不安之际,谢听霜却慢慢松了神情。
“多谢盛意,只是……倘若回了趟师门就使一个身体康健之人变成这般模样,想来这灵药要付出不菲的代价。游徽,它是你自伤己身换来的,我不能要。”
谢听霜轻叹了一口气,翻转帕子,将丹药重新放回碧玉瓶。
“早知你是为了求药才回师门,前几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离开。”
谢听霜毫不犹豫将玉瓶塞回他手中。
她退回房间,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清润黑眸中似是漾起一阵碎光般的涟漪。
随即不轻不重地阖住门,竟连下楼的打算都消弭了。
游徽怔住。
谢听霜瞳眸中那丝清亮薄润的水光尚且算不上泪水,却带着悯然和歉意。
让他清楚地感知到,她并不是对此毫无触动。
——她看见了他。
【叮!天命之子「游徽」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2/100。】
带着些许茫然,游徽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茫然过后,便再也压制不住从四肢百骸炸裂开来的彻骨疼痛。
每寸骨血都如同刀刮斧凿,让他只能无力地靠着墙壁,慢慢向下滑,最后只能伏地蜷身抵御。
“真能折腾啊,竟敢拿剑髓换丹药。天生剑骨跟了你这么个晦气的主人,也算是它命途多舛。”
玉灵冷冰冰地嘲讽:“哪怕只失了针尖大小的剑髓,你那副剑骨也不完整了,要养回来,至少需耗费千年。”
它虽没能跟着他去玄灵域,却因临时绑定的缘故,可以同步天命之子那边的画面。
从炼气期到渡劫期,丹药的品阶依次分为一到九阶,一阶最低,九阶最高。
而更高等的圣阶丹药,乃是上古丹道最为鼎盛之时的产物,早已无人能够炼制。
现今修真界最强的丹师也只有八阶,且百次开炉,都不见得能成功炼制一炉八阶丹。
圣阶丹药用一颗少一颗,但在皆为上古遗脉的玄灵十二上宗,其实并不稀缺。
只不过专为凡人炼制的圣阶丹,堪称凤毛麟角、万中无一。
苍月楼素有“苍月盈处,光摇半壁,万物一府,仙魔并御”之称。
要寻适宜凡人且无副作用的丹药,只剩下苍月楼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到。
于是游徽就用自己的剑髓,在那里换了一颗圣阶焕生丹——凡人唯一能够使用的圣阶丹药,不仅能够消除百病,还可延寿千载,且一直维持服药之人的最佳状态。
但还是那个问题,以谢听霜的禁灵之体,哪怕是圣阶丹,吃下去也和一颗糖豆没有分别。
“你此次回到玄灵,也多方调查过禁灵之体了,可有其他线索?”玉灵说的虽是问句,语气却很是笃定。
游徽面无表情,明明睁着眼睛,却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一样,眼神空空荡荡。
“既然如此,你就该听吾的——这颗丹药对谢听霜无用,与其被她浪费,不如你自己服下,还能补回剑髓的八成损伤。”
游徽明明听进去了,却只是缓慢地动了动眼珠,轻嗤一声:
“没试过,怎知无用。”
*
当夜,他就趁着谢听霜沉睡,利落喂她服下焕生丹。
而后立在她的床边,靠着床柱,开始漫长的等待。
一直从皓月当空等到鸡鸣破晓,床帐内始终没有半点动静,而他也从期冀到祈求到恍惚,最后抵达漆黑一团的死寂。
确如玉灵所说,就连圣阶丹药,也对禁灵之体丝毫作用。
他极为平静地唤出玉灵。
“且不说禁灵之体,你只需告诉我,如何解除她的嗜睡之症。”
玉灵被他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地问,早就麻木了,此刻只能有气无力地回答:
“别问了,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没有解除的办法。”
随着它落下的话音,游徽平静地唤出护体剑气。
蕴含先天杀机的剑气,此刻却温柔地像一阵清风。
清风卷起浅色床帐,轻灵拂过谢听霜酣睡泛红的面颊,然后一下一下地吹着,直到解开她脖颈间系着的彩线。
玉灵意识到了不对,当即惊慌失措起来:“你……你要做什么?”
游徽轻勾唇角,下一瞬,掌中就已握住那块飞来的赤色蛇佩。
他向玉灵确认:“你现在肯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好像它敢再说一个不字,即刻就会把它的本体捏碎一般。
“吾早就同你说过了,你要是敢冒着道途断绝的风险,吾随时都可以把真相告知你。”
玉灵色厉内荏道:“游徽,你敢吗?”
游徽却轻眯着眼,半点没有被玉灵的思路带跑:“真相于我并不重要,我只要能使她重回康健的办法,你只说,有或是无?”
“……你不要冲动。”玉灵惶惶不安,但还是说了实话:“无。”
这下,游徽连唇角那点偏执的微笑都尽数敛去,他冷然道:“既如此,留你还有何用?”
不过是回到遇到澄心活玉以前的境况而已。
道种既已裂开缝隙,剑心,他可以自己修。
这般想着,他无声加大了手中捏住蛇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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