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定州知州领着众人跪在地上,亲迎太子仪驾。
贺遇被凌霄扶下马车,端坐于轮椅之上,微微扬手,谢运则恰到好处上前一步,扶起众人。
“太子殿下,城内惨遭天灾,百废待兴,实在是怠慢了殿下。”
知州亦步亦趋的跟在贺遇的身后,轮椅滑过污泥水渍,他环视着四周正在紧急搭建的房屋,官员和兵民一起抵御灾害,在看见他们之后也只是拱手行礼,牢牢遵守着太子爷微服私访的初衷。
“哪里话,邹知州为国为民,于天灾中挺身而出,极力保护民众,此事,孤必定禀明圣上,为知州作的功绩添上一笔。”
“殿下,殿下实在是折煞臣等了,臣食圣上俸禄,受百姓爱戴,必是要做出一番为民利民的实业。”
贺遇并没有再扯什么官腔,一个眼神,凌霄便已上前,排在了领粥的人身后。
地方与中央的官员不再向前,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谢运忽然问道“怎的都是女子,没有男人领粥吗?”
“回中郎将的话,男子大多都是以做工换救济的灾粮与工钱,也有些是为了多做事,让自家婆娘过来领。”
贺遇微微颔首,过了一会儿,拿到温热的粥,仔细抿了一口,细腻,粮食都放的很足。
“知州大人教化有方,若无天灾,想必今年的粮食产量也应是极高的。”
垂眸,贺遇一口喝完了那碗并不多的粥,挡住了他眼眸中的探究之色,毕竟,那些正在建房子的百姓身体好像有些过于强壮了。
但也不乏面黄肌瘦者,靠山吃山,打猎为生的人不少,身体强壮与否似乎也说明不了什么。
贺遇镇定自若,压下心中的疑窦,随着众人来到了知州府内,不少的残垣断壁还来不及修整。
知州饱经风霜沟壑的脸庞上流露出几分难堪与小心翼翼。
“请殿下勿怪,只是实在没有地方招待各位了。”
谢运并不讲究这些,而是将视线移向了贺遇,这个天下第二金贵的主人,而他的轮椅又好巧不巧卡在了一块砖缝中。
“无妨。”贺遇面色照旧“老百姓的事是大事,知州爱民如子,忘记修缮家中,也是父母官忙乱所致,何来的怪罪一说。”
凌霄略一用力,跨了过去,率先推着贺遇踏进了宴会厅,然后一群穿着算不上华丽的婢女便端着茶水进来,其仪态算不上好,甚至还有些粗俗,说不出的忙乱与战战兢兢,实在不像知州府内的人。
忽然,一碗茶水直接打翻在了贺遇的桌案上。
那姑娘不知如何办是好,竟是呆愣愣的立在原地,直勾勾盯着太子。
“放肆,还不跪下。”
知州怒喝一声,连忙站起来告罪“殿下,并不是有意冲撞殿下,只是这群姑娘们不过是逃难到定州,父母双亡的可怜人,这才给了个端茶倒水的活计,实在不是有意。”
“无妨。”
贺遇好说话的很,随意摆了摆手,便让人重新上了茶水。
而更是无巧不成书,新来上茶的姑娘便是齐夕。
在今早,祁允辞听闻要来伺候太子爷时便在内心轻轻啧了一声,还没等到有机会夜探知州府,倒是等到了给贺遇端茶倒水的活儿。
忽然,祁允辞透过人皮面具,感觉到有两道灼热的视线在她的脸上逡巡,像是要扯掉她的皮肉一般,她面上不显,只是小心翼翼奉茶,不做丝毫多余的动作。
贺遇的打量已经近乎于赤裸,一寸一寸的,似乎要透过祁允辞那张人皮假面看清楚里面的骨血皮肉。
手指尖微微停顿,又转瞬即逝,她并不觉得贺遇有能耐看破更星出神入化的易容手段。
“请殿下用茶。”
改变过的,故作瑟缩的语气打断了贺遇的沉思,茶碗在他的手中转了又转,忽然泄出一声轻笑。
“美人美骨,这张脸配不上你。”
“奴婢惶恐”祁允辞赶紧低头弯腰,拱手行礼“是奴婢脏了殿下的眼”
贺遇并不搭腔,反倒是一只筷子从一旁直直向祁允辞的腿弯出戳来,硬是忍下了下意识的闪避,直接单膝重重砸在了地上。
腿上的旧伤让她一瞬间面容有些扭曲,但在再次抬眸中,所有的情绪便已被尽数掩盖。
“大人饶命,饶命啊大人!”下意识的惊呼,惶恐,躲避与瑟瑟不安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奴婢,奴婢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惹得大人不快”
稀碎的,宛若小猫哭喊的气音溢了出来,又似乎害怕被责怪,连哭都不敢放肆,一时之间无人开口,直到知州出来打圆场。
“谢大人,不知这个姑娘做了什么,令大人心烦,要不臣这就让她退下?”
谢运摆了摆手,站起身,似是觉得自己想错了,随意的高高在上的撇了地下的人一眼“无碍,也望太子恕罪,臣只是看着面前的女子,想起了被金吾卫通缉的逃犯。”
“哦?”
贺遇饶有兴趣,放下了筷子,慢慢的在这两人之间来回观望,虽然谢运无意细说,但他也瞬间猜到了是庆州劫杀一事。
“那你觉得她是吗?”
贺遇陡然伸手,钳住了下颌,直接将祁允辞的脸抬了起来,手指不断的摩挲着脖颈与面颊的界线,那是最容易露出马脚的地方。
一下,两下。
更星的易容术可不是什么半吊子雕虫小技。
祁允辞的面上布满了惶恐,腿上的伤更是带来了钻心的疼,她怕露出破绽,特地撤掉夹板,如今算是遭了报应。
后背已经汗湿,其他人只当是面对这些大人物的惶恐不安。
而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祁允辞内心深处,现在恨不得把谢运给活剐了。
“你叫什么名字?”
贺遇松手,又回到了神坛之上,夹杂着一点儿玩世不恭,苍白的面色也掩不住他那双桃花眼的风姿,不像是来赈灾的大臣,倒像是来找瘦马寻欢的纨绔。
“回殿下的话,奴婢名齐夕。”
“嗯,好名字。”
贺遇半真半假的感慨了一句,后面的接风宴倒是风平浪静,这个引起诸位大人物青眼的婢女隐身在幕后,不再被提起,而场面上的官话,却继续到了很晚。
等再回到那间大通铺的房间内,一阵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氛悄悄弥漫开来。
本应吵闹的房间竟是十分安静,有人想开口,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毕竟妄议朝廷命官那可是死罪,更何况还有那位在场。
“唉,好困啊。”一声轻叹在祁允辞耳边响起,随后是到点后细碎的脱衣声。
“怎么今日这么累啊。”
待到夜深人静,明月高悬之刻,本应熟睡的两人却在黑夜中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睛,在黑夜中透出别样的光。
阿萤用布条紧紧缠绕住祁允辞的腿,又塞给她一包解迷魂散的药,两人对视一眼便摸黑出了房门,屋外寒凉,有风拂过,留下摆动的杂草残花,几息之间便已经无声的进了后院的主卧附近,藏身于碎石之间。
祁允辞此刻的呼吸声还不如麻雀跳动时带来的声响,只是一时之间却再难以往前进一步。
她本以为因为贺遇的到来,知州府内的大部分府兵应该会去保障他的安全,没想到书房附近竟也没有放松警惕。
祁允辞下意识的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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