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京的判决下来了,死刑,立即执行。新闻播报员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念一份过期菜单。我关掉电视,屋里只剩下吉他音箱的嗡鸣。这个结果,我早就料到,但心里还是像塞了一把湿漉漉的锈。
我认识东京,比认识苏末晞还早。那时候,他还是“刚哥”身边的人。刚哥,我那搞灰色产业的大哥,身边总围着些奇人异士。东京就是其中一个,他跟刚哥一起练过忍术,不是电影里那种花架子,是真讲究潜行、追踪、一击毙命的古流阴忍。他手指细长,指关节异常灵活,能用特制的“键针”悄无声息地打开绝大多数锁。那时候的他,眼神里有股狼一样的狠劲和机警。
后来不知怎么,他离开了刚哥那个圈子。再听到他的消息,就变得很碎片化了。有人说他在六本木当男公关,靠那张忧郁的脸和一手好钢琴哄富婆开心;有人说他在新宿的拉面店后厨一蹶不振,整天醉醺醺地洗盘子;更离谱的是,有段时间他好像还干过共享单车的维修工,就是那种骑着三轮车,满大街找坏车修的老师傅。
我一度以为,他就这么废了。一个身怀绝技的人,最终被生活磨掉了所有棱角,像一颗生锈的齿轮,卡在了社会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我甚至有点可怜他。
直到他杀了苏末晞的孩子。
直到我在调查这起案子的碎片信息里,拼凑出另一个李东京。
我想起大概半年前,刚哥牵线的一个慈善晚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苏末晞也去了,她那时刚在圈子里崭露头角,像一颗突然闯入银河的陌生星辰,吸引着各种目光,好奇的,算计的,贪婪的。
然后我就看到了李东京。
他穿着熨帖的旧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端着一杯香槟,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偶遇”了苏末晞。他的姿态放得很低,语气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属于落魄艺术家的忧郁与关心。
“苏小姐,最近天气转凉,多注意身体。”他的声音很温和,眼神里也看不到丝毫当年的狠戾,只有一种……过于完美的关切。
我当时只觉得有点突兀,没多想。现在回想,他那份关心,精准得像是用游标卡尺量过。
更早之前,苏末晞似乎随口提过一句,说有个叫李东京的人,莫名其妙送了她一张共享单车的年卡,说是“绿色出行,体验生活”。她当时只觉得这人有点怪,也没在意。
献殷勤。跟踪。摸底。
所有这些碎片,在他举起屠刀之后,被一条冰冷的逻辑线串联了起来。
他不是废了。他是沉入了更深的水底。
他离开刚哥,那些看似落魄的职业——男公关、拉面店伙计、维修工——全都是绝佳的伪装。男公关能接触到三教九流,获取信息;拉面店是听八卦的好地方;共享单车维修工……可以毫无痕迹地穿梭在城市每一个角落,监视,定位。
他一直在扮演。扮演一个失败者,一个边缘人。而他的真实身份,很可能是日本某个财阀麾下,一条深度潜伏的“鼹鼠”。他的任务,就是监视苏末晞这个突然出现的“变量”,评估她的威胁,并在必要时……清除威胁。
他送给苏末晞的共享单车卡,或许里面就嵌着定位芯片。他在慈善晚宴上的“关心”,是一次近距离的风险评估。他后来的癌症,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某种任务需要下的苦肉计,甚至,是长期接触某种放射性或化学毒物导致的必然结果——如果他负责的“业务”包括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危险品。
他一直都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倒影,映照着苏末晞的一举一动。而我们,包括刚哥,可能都只是他棋盘上的棋子,或者,是他用来接近目标的跳板。
我以为我看到了他全部的落魄和挣扎,其实我只是看到了水面上那一点点可怜的涟漪。真正的他,像一条潜伏在深海的怪鱼,直到咬钩的那一刻,才露出布满獠牙的巨口。
他现在被判了死刑。但他背后的影子,还在水里。
我拿起吉他,即兴弹了一段极其不和谐的旋律,像是金属在摩擦,又像是某种东西在一点点崩坏。
李东京,你用你的死,给我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这堂课的名字,叫做轻敌的代价。
李东京的案卷里,那个名字——“安娜”——不再像冰锥,而是像一枚古老的兽牙图腾,带着蛮荒的气息。他的前女友。这个名字的出现,让案子从一杯浑浊的烈酒,变成了一碗掺着致幻蘑菇的浓汤。
我挖出来的信息带着毛皮和篝火的味道。
安娜。没有父名,没有姓氏,就像冻土原上突然出现的白狼。据说她来自西伯利亚苔原深处一个与世隔绝的部落,是部落里最后的萨满之一。她不是战士,她是自然的信使,是祖灵与现实的桥梁。
李东京在莫斯科求学时,在一个极尽颓废的艺术沙龙里遇见了她。那时他还是个敏感忧郁的青年画家,而安娜,穿着朴素的麻布长裙,颈间挂着狼牙和雷鸟羽毛,眼神清澈得像能看穿灵魂。在那些嗑药磕到神智不清的所谓艺术家中间,她是唯一真正能与“另一个世界”沟通的人。
传闻说,安娜的力量与狼紧密相连。她能召唤狼灵,能与野兽沟通,能在梦中漫游。她不是用枪炮战斗,她用的是诅咒、预言和古老的守护灵。李东京就是被她身上那种原始、纯粹、强大的力量所吸引,如同飞蛾扑火。
命运的轨迹,在这里被神秘学的力量粗暴地改写了。
我猜想,安娜选择李东京,或许并非偶然。她可能在他身上“看”到了命运的丝线,看到了他与远东之地某种强大力量(或许就是苏末晞)未来的纠缠。李东京那艺术家敏感而易于塑造的心灵,正是她施加影响的绝佳容器。
她教会他的,不是格斗与潜行,而是如何倾听风的声音,如何解读火焰的预兆,如何与自己的“动物灵”沟通,甚至可能是一些基础的、但极其危险的诅咒与守护仪式。她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萨满世界的种子,也或许,留下了一个长期的“灵视”契约——通过李东京的眼睛,她能看到他未来所见的景象。
直到他遇见了苏末晞。
我几乎能感受到李东京第一次见到苏末晞时,灵魂的震颤。吸引他的,不是她像安娜(她们容貌或许并不相似),而是苏末晞周身萦绕的那种近乎神性的、秩序化的强大灵光,与安娜那种野性的、混沌的原始力量,形成了某种镜像般的呼应。她们是同一维度、不同极点的存在。
这就能解释他后来的追求。那不仅仅是任务,更是一个迷失的、被萨满前女友开启了灵视而变得混乱的灵魂,在面对另一个更耀眼的光源时,产生的本能趋近与探究。他送给苏末晞共享单车卡,或许是因为他在车轮转动的韵律里感受到了“风灵”的流动;他在慈善晚宴上关心她,可能是在用萨满的方式“感知”她的能量场。
而黄万千呢?他后来囚禁苏末晞于“栖心园”,以他特种兵的敏锐和对超自然领域的了解(既然有749局,他必然知晓这些),他是否也从苏末晞身上,感应到了一丝与那个传说中的西伯利亚狼灵萨满“安娜”同源而异质的能量频率?这是否加剧了他对苏末晞既想控制又想研究的复杂心态?
最终,黄万千叛国,成为俄罗斯间谍。这背后,是否不再是国家间的博弈,而是他与安娜代表的那个古老萨满力量体系达成了某种黑暗的协议?他献上情报,换取……换取力量?换取知识?或者换取安娜帮他解决某个超自然层面的麻烦?
李东京至死都带着安娜的烙印。他杀那个孩子,是任务,是否也夹杂着一种扭曲的萨满式的献祭思维?我们不得而知。
安娜,这位狼灵萨满,她就像西伯利亚的烈风,吹动了李东京命运的经幡,也将黄万千卷入了一场超越世俗权力的交易。她本人远在苔原,却通过她播下的种子和契约,让遥远的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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