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草四郎时贞看他又一次忙前忙后,取出还没用完的药膏和绷带,突然叹了口气。
纸屏风后,还挂着一把琵琶两把三味线,樱木做的小鼓早就堆积了灰。白樱花被戳破之后,便一览无余。
天草四郎时贞说:“我这几天没见到你有客人,以我对吉原的了解,不受欢迎的游女恐怕没有资格单独住一间屋子。”
姿月笑出声来,给天草四郎时贞最后一道裂开的伤口裹好布料说道:“其实妾身已经赎身了,在这里主要是给姐妹们化妆和处理杂事,母亲觉得我手脚还算勤快,就给我一间屋子住着。”
“妾身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入吉原,幸亏容貌不算多美也还过得去,才能让母亲轻易放手把卖身契还给我,吉原有几个姐姐被赎身娶走了,那个时候我以为她们能过上什么好日子,但一个月后我再度听到她的消息,她已经死了。染上吉原的病,就这么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天草四郎时贞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并不太擅长安慰人,但马上他就看见眼前的歌舞伎又抬起眼
“所以妾身还是幸运的,能遇见您,还恰好救下,这肯定就是妾身在这吉原中唯一的意义。”
天草四郎时贞摇头,道:“你的意义绝非如此。”
说完,他又道:“就像你今天救了我,但是无论什么人遇到困难你都会救助,这是源于你的善良之心,并非是我的启发。”
“被这般称赞真实不好意思”姿月说,“只是比起做游女,妾身更擅长的,好像都是杂活……帮大家买东西,照顾病人,或者跑步加急送信……说起来,上个月有个新来的游女姐姐,住处起了火,我还和大家一起去救火呢,大家都觉得我非常能干。”
天草四郎时贞说:“那你当时……”
“当时?火灭了,但是我整个人都黑了一圈,烟灰火灰把我的头发都黏住了,洗了好半天呢。”
两人对视一瞬,然后哈哈大笑。
一个月过去,天草四郎时贞伤口大好,分别选在一个有星星的晚上,他抱着刀,一身黑衣,姿月站在墙头,小声道。
“大人这一走,就别回来了。”她表情真诚,美丽的瞳孔中却浮现出不舍和哀愁。
天草四郎时贞道:“虽然如此……但是我有预感,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的。”
“什么意思?”姿月道。
天草四郎时贞不再说话,对她点一点头,便不见了踪影。
姿月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连猫叫都安静下去后才回头,慢慢踏回房间,天草四郎时贞虽然走了,但留下的痕迹依然鲜明。纸门上端被抹除的血渍留下暗红的颜色,茶杯的数目成双成对,连屏风都换了。
她莫名有点惆怅,但也说不清自己是为什么会这么想,天草四郎时贞能够全须全尾地离开,分明是好事,最好再也不要见面了。
这么想着,姿月就睡着了。
她照常给姐姐们准备饭食,服侍她们梳妆,听她们讲客人有多难缠。
吃饭干活,虽然在助演的时候,三味线的弦因为不专心断了两根,但是和另一位游女姐姐说了好话,也就借到了。
下个月是花魁道中,整个吉原都热闹起来,十岁的秃和游女都准备了新衣服,连姿月这种边缘的游女也得到了加倍的赏钱,只等最后在歌舞声里看花魁如何亮相。
花魁道中当天,姿月抱着琴走到人群的角落,还没反应过来,就先听见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喧哗,他以为是花魁走出来了,伸长了脖子去看,却见到前方人群被分开,武士们结队,沉默地划了一片空地,当中一位年轻的男人,被人架在轿上,腰侧佩刀,气势华贵。
一瞬间姿月就愣住了。直到那些人在他面前停下,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磕巴了一下,说话也流利了起来。
姿月说:“大人也来看花魁?”
一个月有余不见,先前天草四郎时贞受伤的虚弱已经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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