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腊月,大雪纷飞。宫宇内,一群五六岁的孩童在宫道上奔跑、玩耍。而身后则是心焦的一群嬷嬷们。
“小主子,你们可慢点才好。”她们急匆匆跟上前来。
“诶那是谁?”
“这看着怎么有点像九皇子?那个晦气的小怪物!”
“哈哈哈哈!”
一群稚童停下脚步,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好奇地打量着跪着的小孩。
而眼前大雪纷飞,约莫八、九岁的孩童死死握着拳,跪在地上。眸子又黑,又冷又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连衣裳都是一种褪色的白,和这富贵的皇城显然是格格不入。
整个紫禁城都知道,宫里最不受宠的,便是私生子九皇子。九皇子的生母,是苗疆女子。
那个可怜的女人,被人从坤宁殿里拖出来的时候,血流至死。
皇帝自此看九皇子的态度,就与看蛊毒,没什么区别。任人欺凌。
更不必说,九皇子身上原本就有病。有时癫痫发作,周身抽搐,行为暴躁,形容可怖。
“我们,去玩骑小马吧!”不知道是谁,猛然说了句。
“对!就骑他!”
一群孩童话音未落,就顶着满头风雪去把这小孩给拽过来。
“你给我骑!”一小孩一拳头狠狠打下去。
乍然间,鲜血淋漓,迷蒙了人的双眼。
“我……不是小马!”
“我也不是怪物!”
他小拳头握紧,苍白的嘴唇剧烈颤抖。继而拳头,狠狠捶在他们身上!
“哇——”金尊玉贵的小主子们登时放声大哭起来。
“反了天了——”这时,一个面容丑陋的太监走过来,狞笑着瞧着地面上的人儿,“九皇子,没有让你起来,你怎么敢起来的!”
话音未落,又一个鞭子狠狠落在了小楚淮身上。
鲜血淋漓。
“刺啦——”一声,小楚淮拳头握紧,死死咬着牙关,一动不动。不发出一声闷哼。
“诶,你们在做什么?”这时,一梳着双丫髻、穿着粉色小袄的小姑娘被人带过来。颐指气使地说道。娇俏的嗓音划破雪地。
她见那个小哥哥模样可爱,可比他们这些丑八怪好看多了。
“哟。这不是洛家小姑娘?”老太监顿时变了脸色,狗搂着笑:“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奴才在教训孽畜呢!实在是不敢污了您的眼。”
洛姣姣提着鞭子一瘸一拐走过去。
俊朗可爱,眼珠子黑白分明。只那瞳孔深处,有抹深深戾色。
洛姣姣嘀咕咕地,抿了抿好看的唇。
“……从今天以后,他就是我的侍卫了。”小时候的洛姣姣戳了戳他微微发抖,鲜血直流的伤口。一字一句,有板有眼地说道,“你们谁要再敢使唤他,就是和我洛姣姣过不去!”
“为什么啊……”小男孩感到诧异,忙围上去说,“我把我的糖给你。姣姣,你跟我们玩吧。”
“你爹和你哥都不喜欢他!”
“就是就是……”
洛姣姣没理,而小楚淮则脸色紫青,呼吸一滞。
*
十年后。
三月芳菲尽。宫宇金碧辉煌,一望无边,春雨簌簌潇潇的落下。
楚淮起身,总管太监赶紧前来伺候他沐浴、穿衣。期间还叫了一次水,楚淮漠然垂眸。他又一次做了小时候的梦。
今日靖国公府一步三喘、身娇体弱的小小姐,太皇太后的心尖尖,洛姣姣,落水了。就是在陛下那御书房跟前的御花园里。
是陛下亲自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捞人的。
将洛姣姣送回延禧宫后,少女脸色雪一样的白,低低咳嗽几声,托腮:“您真是贵人事忙,在我快没意识前一刻终于把我捞起来。我们差点同赴黄泉了。”
少年帝王身穿金丝线织就的衣袍,上面的龙纹张牙舞爪。宛如谪仙,贵不可言,神色不辨喜怒。
对洛姣姣的无理取闹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上扬的桃花眼碎光流转,眉如墨描,微微勾起、带着点玩味的眼眸幽暗如一潭深不可测的潭水。
他一脸“早就知道,会是如此”的神情,撇过头:“朕来晚了。”
洛姣姣理直气壮得撩了撩眼皮:“那要你何用,要不请您出去?”
楚淮心下一沉,坐在座上,见着太医悉心给她诊脉,没有理会。
洛姣姣柔若无骨的手掌一巴掌拍上了桌案上一只飞虫,“都是你的错……!”她对飞虫说,模样娇滴滴,眼底的水光都在盈盈荡漾。
周围人:“……”
皇帝扯住她手腕,只见肤如凝脂,纤腰软得惊人。楚淮罕见地滞了一瞬。他凤眸盯着她,嗓音冷漠又缱绻,“嗯,朕的错。”
“不准闹。”
“让太医诊治。”
少年帝王力气有些大,洛娇娇一怔,挣不开。怔怔滚落下泪来,这才安静下来。
旁边的长公主楚明珊含笑:“皇帝恕罪!姣姣只是吓着了。才会胡言乱语……”
楚淮没说什么,眸子里幽暗藏着烈烈风暴。
这时身边的太监总管低声道:“陛下,顾晋瑜大将军来了许久。一直在御书房等着您呢。”
洛姣姣将手里的汤药放了出去,又对着手心里不知道从哪跑出的小野狗说:“……你要是说走就走,那就别来了!”
“……”楚淮额角一抽,揉了揉额心。
他唇角微勾道,“好好吃药,不准再耍小性子。”
说罢他看向洛姣姣身边的明珊,恢复了惯常的凉薄,“等她身子好了才准出宫,那时长姐立即来回我。”
明珊自然是应“是”。
方才洛姣姣落水的时候,他胸腔也有窒息之感。
楚淮俊眉一挑,长腿一跨,大步离去。
而随侍的那些个太监的心脏,无不是提到了心口。
这位盛京第一美人,一步一咯血的洛家小小姐,一个“娇”字,可是出了名的。
见皇帝走远,楚明珊就赶紧大步跟了进去。
只见洛姣姣青丝垂在身后,微微扬起的桃花眼透着一丝慵懒。姣花照水,肌肤胜雪。
豆蔻少女动作娇懒,眼眶微红,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肤若凝脂,瓌姿艳逸。
这般容色惊人,艳若桃李,身段袅袅如同三月枝头伫立的桃花骨朵。又因为病容欺霜赛雪,在整个盛京,恐怕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甚至于说,让人忍不住跪在她跟前,取出自己肋下一颗心脏,悉数奉上。
楚明珊看得都怔了一下,她早年受过情伤,被驸马背叛,皇帝就恩准她回宫住了。因她早年照顾过皇帝,因而现在皇帝也很礼遇她。
“公主,你没事吧!”洛姣姣忍不住关切道。
明珊身子一下子松泛下来。:“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为你操心的。”她握住她手,一笑:“你可还好?”
“呵。”洛姣姣咬牙,“狗男人。”
明珊忍不住笑,要她说,陛下待她已经是很好了。
明珊就好奇勾唇,“这和陛下有什么关系啊?”
“我在他的宫里落水,不是他的错,又是谁的错?”洛姣姣枕在金丝织成外加熏香的褥子上,贝齿打颤。
这时,一队宫人掀开帘子走进来,手里捧着漆盘,“这是八成温的燕窝羹。八成火候,没有多一分。这都是陛下吩咐的。”
“还有,热水调成九成热,里面加了小姐最爱的芍药膏。”宫人继续道。
洛姣姣忍不住想到,做了她多年的侍卫,楚淮还是记得她的习惯的。
春光中少女肌肤吹弹可破明媚得有些刺眼,明珊都忍不住关切道,“是不是心里不爽快?”
洛姣姣懒洋洋扁嘴,手里搅着软枕,说:“虽说,皇帝方才表现还是不错。可是、他怎么能这么说走就走?”
明珊公主失笑摇头。
他是皇帝,自然是日理万机。如今因为顾念姣姣落水,留在这几时半刻,已是意外。
陛下动作冷硬,姣姣便说陛下冷硬不解风情,陛下谦和,她又说陛下过于点到为止。到底是他们家靖国公府的嫡姑娘,整个京城都出了名的娇花。
但姣姣自小都在蜜罐里头娇养长大,体弱多病,经不起半点风吹雨淋。皮肤细嫩白皙,轻轻一捏就都是红痕。
所以也都可以理解。
很多时候,她被贵女礼仪束缚长大,自己也很羡慕姣姣无拘无束的性子。
明珊素来是对洛姣姣极好的,摸了摸她的额头,“我也替你委屈。你得了这样的病,事关皇室秘辛,总是不好宣之于众……按照陛下的意思,你只能忍忍了。”
洛姣姣越想越气,身子酸软,仿佛没了所有力气。骤然难过的说:“公主,我知道你最好了……今日我落水,恐怕不是意外。”
御花园的每一粒石子都是经过悉心打磨,更何况是皇帝那儿的院子,怎么会轻易崴脚。
明珊心底顿时一惊。“你可有什么想法?”
洛姣姣皱皱鼻子,“定是有人想害我。”
明珊握紧她的手,“你放心,姣姣。本宫亦不会允许这种事再发生的。”
洛姣姣心神这才恢复了些。
等到伺候的人都退出去了。洛姣姣趴在柔软的塌上。纤长的眼睫微眨,脑子里乱哄哄的,还在想着之前和楚淮的事。
——谁能想到。当今英武无双的皇帝陛下,会有这样大的一个秘密呢。
他们得了一种怪病,他们两具身体若有什么感知,也是互通的。
比如痛感。还有爽感。
所以今日楚淮才会对她的病情这么关注。
当初他们这个秘密被察觉时,还是她用牛乳和玫瑰膏露沐浴时。
楚淮那边立即升起了一丝怪异感。
那时皇帝的脸都冰了。洛姣姣也难过死了。
楚淮素来危险,时常遇刺受伤,若是楚淮有什么不测,那她必定活生生疼死。
作为幼时青梅竹马的回报,皇帝也应允了她些许不合理的要求。褥子和衣裳都用西域上供的蜀锦织成,养得肤如豆腐,玉软花娇。就连太后宫里都没有的精致物件,但她,却是头一份。
但洛姣姣隐隐约约也猜测,皇帝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皇极殿内。
顾晋瑜是大司马将军,楚淮的心腹,亦是他的好友。当初楚淮登临帝位朝中无一人支持,唯有顾晋瑜从边陲八百里加急赶回,鼎力相助。
他也是朝中为数不多,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顾晋瑜问:“怎么,又去安抚那个小祖宗了?你说你怎么这么亏啊?你们痛感相通,那洛家小小姐体弱多病,风吹过去都能生病,但凡有个磕磕绊绊就是伤害。你也要遭受同等程度的伤害……”
楚淮往身后的圈椅一舒展,玩味道:“没事。”
顾晋瑜忍不住勾唇一笑,“我说陛下,这里又没有旁人!”
“你就好生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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