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珠脸色惨白了一瞬。
为她出书？
她可没这个闲心。
谢明珠顿时笑了：“洛姑娘多虑了。”
“只是忠贞才是爱情中永恒不变的话题，怎么到洛姑娘这里，就成了勾三搭四也是有理。明珠却不这样认为。”谢明珠微微笑着，一字一句地说：“从一而终，三从四德，从来都是老祖宗留下的遗训。我们身为女子，出身世家，更为京城之表率，万万没有不遵从的道理。”
洛姣姣听得简直是脑仁疼。差点又当众晕了过去。
你要遵从，遵从就是。谢明珠到底曾经舌战群儒，她洛姣姣一个美丽弱女子，自然是没有这个心力来和她争执的。
人群中有不少书生，都是自小学习孔孟之道的。对洛姣姣水性杨花的行为可从不赞同！
如今终于有谢明珠这样的姑娘出来扳倒局势。他们又怎能不欣慰？
有人道：“谢姑娘所言有理！世家女，想脱离三从四德，简直就是离经叛道！”
又有人道：“洛姣姣差点就以一人之力，带偏了整个盛京的风向。”
“是啊，这不就是离经叛道嘛！”
一时间，局势和风向骤然翻转。
洛姣姣在风中凌乱：“……”
她自然是懒得和谢明珠多说这些废话的，但她自小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些个迂腐的文人，向来都是以笔杆子出名的。她要是真吵……怎么可能吵得过他们！
洛姣姣想跑。谢明珠却又是个撩拨情绪的高手。只见她左右环视一顾，唇边噙着笑，“我倒是以为，身为女子之表率，当温柔贤淑，贤妻良母，相夫教子。我也会以身作则。”
“想必今日洛姑娘的话本子流传于众，实在是令人意外。明珠也会提醒自己，勿要忘了本分。因小，失大。”
她步步走回了茶楼的高台上，坐下喝茶。刚好所有的百姓都能瞧见那张清丽，却坚定的面庞。
方才还折服于洛姣姣的少女们，此时也蠢蠢欲动起来。谢家小姐说的没错，她们的姻缘，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说难听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洛姣姣……当真的是这样出格么？
这已经是她们无法企及的高度了。
洛姣姣：慌。
……拜托，她可从来没想过，宣扬她的爱情观。
这不都是谢明珠的算计吧？
寡不敌众，洛姣姣只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如同有人算计一般，神武大街上的动静越来越大。
围观的群众如同游街一般，尤其是义愤填膺、拥护谢明珠观点的儒生。也无不是握紧拳头，首先是撕了洛姣姣的情史话本子。甚至还大有，冲过来，和洛姣姣的维护者干架的气势！
洛姣姣揉了揉太阳穴。放下马车帘子，外头的喧闹声一阵一阵撞进耳膜里。
“你懂什么，谢大小姐的说法，不仅仅是维护世家规矩，更是维护孔孟儒学！”
“谢大小姐腹有诗书气自华，洛姣姣胸无点墨。你说你相信谁？”
“我不管，反正洛姣姣没有错！”
“对！洛姣姣不会错！”
慌乱中，她的马车也被撞得歪来歪去。
楚凝珊也没想到她的事情能发展到如此地步，不由得失笑。
洛姣姣姣姣懒懒揉了揉脑袋，“本小姐不知她们在争执些什么。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大胆刁民。”
为了维护秩序，洛姣姣周围的侍卫赶紧拔出剑来。
洛姣姣躲在老熟人顾晋瑜身后。她头疼，是的，真的是刁民。
也不知谢明珠从哪里找了这么一群刁民，来支持她的？！
这难道不是专门散了银子，请来的托吗？
“公主。”洛姣姣皱皱鼻子，“我不过是想揍卫衡瞿一顿，怎的就变成了这样？”
楚明珊笑：“当然不怪你！是有人存心和咱们过不去。”
楚明珊见人群中几乎快有了血光，赶紧掀开了帘子，站在众人跟前，柔声说：“大家稍安勿躁。”
身穿华服的女子容貌灼灼，锦衣华服，楚明珊徐徐说：“本宫是皇女，亦是驸马的妻子，从小学习孔家儒学、女德女戒长大。诸位且听本宫说几句。”
“诸位都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我们的习俗没错。可诸位难道就不想有过，琴瑟和鸣，两心相悦，佳偶天成，亦是一段佳话。”
“自由恋爱，爱情男女平等。若是说忠贞不二，对于男子，也是如此。就算是没有尝试过，平等的恋爱，我们不妨去接受。没有必要以暴制暴，去挑战不容于我们的观点呢。”
楚明珊温柔的嗓音背后，却藏有坚韧的力量。
卫衡瞿青筋凸起，恍惚觉得，婚后多年，他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妻子。
现场的冲击仍然在。
女子间也议论起来，男子尚且可以同时三妻四妾，她们为何不能像洛姣姣这样，独立地寻找自己的欢愉？不必管前任有多少，也不必理会所谓女训的束缚。
许多女子再也看不惯自己的夫君。直接叫他们离自己远些！
马车差点被撞翻，顾晋瑜发现自己也快撑不住了，就赶紧去通知楚淮。
“啪”的一声，马车上一块玉坠从天而降，还落在了洛姣姣探出去查看情况的脑袋上。
“……好晕。”洛姣姣眼前沾上迷雾，只觉得天旋地转，很快就晕了过去。
“姣姣！”楚明珊和顾晋瑜同时喊了出来。
谢明珠得意地牵了牵嘴角，洛姣姣做了这么多事儿，定然是会得罪人的。她怎么会让洛姣姣，全身而退？
此时，一位意气风发的骑马少年闻讯赶来，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容貌俊美，脸色难看到叫人害怕。“这是怎么回事？”
顾晋瑜定睛一瞧，是陛下！陛下可总算是来了！
“陛陛陛下。救救臣啊。”
楚淮拧紧眉头，压根没有理会在人潮中被压成了肉饼的顾晋瑜。
他大步走上马车，见到昏睡的洛姣姣。大手径直撩开了束缚在她身上的贴身衣裳。最终落在了帮助她顺气的细软脖颈上。直接使了力气。
与手上的动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少年冷笑，轻飘飘的耳语似是蛊惑：“洛姣姣。别装了，朕来了。赶快醒过来！”
洛姣姣娇嫩的脸上宛如一团棉花。楚淮捏了一把，大手就紧紧捏住她的下颌。
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无数光线涌入进来。
洛姣姣也一巴掌，双手就在楚淮脸上揉捏起来……
洛姣姣看清了眼前的人，——真的是楚淮那个狗男人。
洛姣姣方豁然睁开了眼睛，磕磕绊绊的语气里，有一丝颐指气使：“外、外外面的人一直没走，你怎么现在才来？”
楚淮：“……”
他冷冷勾唇，“醒了就好。朕祈祷你最好不要真的晕过去。”否则他还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同时晕过去。
洛姣姣挣脱少年的双手，娇哼了声。往角落里一缩：“你赶紧将外面的刁民给解决了。然后我们赶紧离开这！”
楚淮挑眉，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唇边带着惊艳的笑：“怎么解决。朕将你扛回去？”
他目光落到了洛姣姣那本传记上面。幽暗的目光里添了几分戏谑。从地上捡起来。
洛姣姣脸颊发烫，忍不住翻来覆去地想。怎么这回她如此丢脸？
楚淮双手遏住她乱动的细腰。“好生歇息。朕可不想你这么娇弱。”少女的肌肤吹弹可破，喉结上下滚动。楚淮忽然就觉得渴，需要去冲一个凉水澡。
楚淮撩开帘子走了出来。
“这——谁啊？”头铁的书生们第一时间就站出来了。“不会又是洛姣姣的现任吧！”
“管他的！只要是站在洛姣姣那边的，就是不遵循儒学离经叛道之人！”
楚淮：“……”
他眼皮撩起，语调狂傲，“你们好生看清楚，你爷爷，是谁。”
书生们都是觉得眼熟：……这怎么，有点像金銮殿上那位！
但不对啊。他们的陛下，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定然是没有这么接地气的！
“我衢朝，向来爱情自由，这是朕定下的规矩。”楚淮随意屈起腿坐在车栏上，微微上扬的桃花眼角残余着有几分料峭冷意，一字一句，又肆意狂傲、玩世不恭：“怎么，有人不同意？”
少年帝王压迫的目光环视一顾，骤然重压下来，低嗤一声：“违此旨意者，可以先问问朕手里的刀同不同意！”
“啊……”
沉默半刻以后。人们骤然反应了过来。继而纷纷跪倒在地上。
跪在地上的读书人们，再没有敢多说一句的。
在他们的观念中，天子，陛下，皇权，便是他们的天。
谢明珠有些惊疑不定，有些不敢相信向来光风霁月的楚淮，现在会掺和到这些事儿里头。
楚淮方才看她的眼神，如同一把寒芒，能将人顷刻碾碎。
唇角散漫地挑起，楚淮眸子里闪过的寒光比深冬更冷，将人冻到了骨子里头。
“散了。散了。大家都散了啊。”顾晋瑜赶紧抓住时机道：“洛姣姣的这画本子。大家可以偷偷流传，但不要学习。更不要模仿、借鉴。”
“爱情平等。恋爱自由。但也不支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
他没发觉楚淮现下气压低到极致，眸子中微光闪烁，阴沉得很，一脸马上就要进去教训人的架势。
洛姣姣，“……”
她趴在软塌上，脑门像是散了架。
*
楚淮走回马车里头。将人提了起来。洛姣姣两腿乱蹬。
楚淮也不管外面异样的目光，就将洛姣姣马车里丢了下去。
洛姣姣感到不可思议，双眸瞪圆了，“楚淮，你公报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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