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越 默默不说话,只是一勺一勺的往下吞咽,她的笑映在搪瓷勺底,瓷釉反着光,清晰地映着她那张稚气未脱的笑脸,刚好露出六颗米粒似的小白牙齿,糯糯的,也该是微甜的。
就这样他就着她的笑靥吃光了一碗白粥,竟也不觉寡淡无味,她递帕子给他擦嘴,他见帕子上面绣了一只猫,煤炭似的脸,憨态可掬,不忍弄脏,折了两折才擦得下嘴。擦完又翻回去继续欣赏道:“这帕子是你自己绣的?”
朱丹瞥过脸道:“绣着玩的,不能细看。”
“我还以为现在的小女孩都不兴学这些了,你绣成这样,已是很好了。”
“不兴学是不兴学,可我们穷人家的孩子,袜子通了也是要自己补的。我这人是有点不喜欢和别人一模一样,在学校所有人都穿清一色的蓝布衫校服,我是要背地里在袖口上面绣一点小花样的。”
“还在念书吗?”
“不念了,初夏刚毕的业。”
“怎么不继续念大学,家里催着让你嫁人吗?”
一说到家,她的神情忽然就暗淡了,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下挂,快要挂到下巴上去了。他知晓说错了话,立马转换话题,从抽屉里取出梳子道:“两天没梳头了,睡得像稻草一样乱了。”
朱丹接过梳子,替他轻轻地梳头发,梳着梳着发现一根白头发,不知该不该讲,索性自作主张替他拔了。
顾越 猛地一痛,皱了皱眉头,问:“白头发吗?”
朱丹心虚道:“一根而已,拔了就没了。”
“拔了也是自欺欺人,说明根子里就已经白了。再长也还是白的。”
“顾先生年轻,一根白发也不碍事,谁不长白发呢,有些孩子从小就满头白发呢。”
顾越 苦笑道:“满头白发的孩子也终究是孩子,人老了即使一头黑发也还是老人,头发可以骗人,年纪是骗不了人的。”
她把他的头发梳来梳去,往前梳不对,往后梳也不对,茫然的炒菜似的翻来翻去,怎么炒都觉得味不对。
顾越 笑道:“幸好我不是戴的假发,不然可是要露馅了。”
朱丹住了手,倾斜着身子去瞧他的表情,一看非但没生气,嘴角还是扬着的,顿时又安了心,替他找了面镜子照,说:“顾先生你看,你前面的长头发应该往哪边梳呢?”
顾越 指挥道:“你去抽屉里翻一翻有没有头油。”
朱丹困惑着跑去哗的拉开抽屉一看,一个铁盒子,打开一看白的凝固的膏体,像熬的猪油冻住了,味道闻起来有一股子淡淡的香味,举起来询问道:“是这个吗?”
他点点头,让她站在前面举着镜子,自己熟练的用梳子蘸着头油将前面的长发做四六分,往后一梳,额头露了出来,人顿时精神许多。
他点点头,让她站在前面举着镜子,自己熟练的用梳子蘸着头油将前面的长发做四六分,往后一梳,额头露了出来,人顿时精神许多。
朱丹终于忍不住道:“你爸爸妈妈都是中国人吗?”
他把镜子往下移了移,看着她的眼睛道:“是。”
“我还以为你多少有点儿英国血统在里面呢,你爸爸妈妈也是这样的浓眉深目吗?”
“这么好奇?我说不算数,还是有机会,让你亲自见上一面?”
朱丹蓦地红了脸,收起镜子、头油放回抽屉里,避开他的目光道:“我哪有机会见顾先生的家人,我只是好奇罢了,我看那位顾先生就长得中国得很。”
“喔,你说越城啊,毕竟我与他不是一妈所生,难免不太像。”
朱丹觉得自己打听人家的家事打听多了,怪异得很,立马拿起碗勺准备去洗。
他看出她是想逃了,故意问道:“洗完还回来吗?”
朱丹期期艾艾道:“回……会回来的。”
“好,我等你。”
她刚一抬腿,他又道:“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去大厅拿一份报纸。”
朱丹利索的洗完碗放在池子里沥水,然后按照他的吩咐下楼去拿报纸,小护士见了她都在捂嘴偷笑,她们在笑什么?她摸了摸脸,也不觉得脸上有脏东西,是因为自己穿着不属于自己的衣服而显得滑稽吗?
朱丹利索的洗完碗放在池子里沥水,然后按照他的吩咐下楼去拿报纸,小护士见了她都在捂嘴偷笑,她们在笑什么?她摸了摸脸,也不觉得脸上有脏东西,是因为自己穿着不属于自己的衣服而显得滑稽吗?
“丹――”
她吓得浑身一颤,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眼睛在地上转来转去,始终不愿意转到对方的脸上。
葛大海窘迫地站在原地,左眼裹着白纱布,白纱上渗出一块黄色药渍,头发油了,塌在脑门上。他抬腿走近了两步,她尖叫道:“别过来!”
葛大海见状欲言又止,只剩下一只老鼠似的眼睛望着她,那眼睛是她长年累月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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