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仙在桌下踢了宝爷一脚,嗔怪道:“你对大富好一点,自己手臭,怪狗做什么。”
宝爷一手伸到桌下揉腿,另一只手趁着小月仙抓牌的时候扪住她的芊芊玉手,鸡蛋白似的滑溜溜的手背,指甲涂得亮晶晶的,是最新潮的金箔蔻丹,强光灯金光闪闪。
“放开我的手,抓牌呢,别坏了我的手气!”
江老板挨个递上冰毛巾,薄荷水浸过,用它揩面有提神醒脑的作用。可不是要醒醒脑,输了一圈又一圈,人都输糊涂了。朱丹闷不作声一赢到底,渐渐的宝爷和小月仙越发沉默,摸了一晚上的牌,一把没胡,小月仙咬着指甲上的金箔,局促不安道:“鬼嘞,我可不信邪。”
越 夷然掷出一张八万,有意给小月仙递牌,缓和气氛道:“别急,风水轮流转,人人都有机会。”
“人人可不行,得人人人人。”
朱丹赢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后四圈刻意放水,赢的钱一圈圈又输了回去。小月仙脸色渐渐回转,赢高兴了,这才肯放他们回去。
从乌龙浴室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街上冷冷清清,只有两辆黑色汽车停在门口,打着灯。小月仙拥抱了朱丹,道:“改日再约。”
她微笑说:“好。再见。”
他们目送着宝爷搂着小月仙上了车,方才转身钻进车内。他突然说:“我知道你后面放水了,你牌技很好,但放水的技术似乎不太高明。”
他们目送着宝爷搂着小月仙上了车,方才转身钻进车内。他突然说:“我知道你后面放水了,你牌技很好,但放水的技术似乎不太高明。”
朱丹别过脸看向窗外,“高不高明不重要,让人高兴了才重要。”
“那你高兴吗?”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从头到尾输赢都不是我的钱。”
“你今晚着实惊到我了,你这双手简直是个宝,你还有多少惊喜瞒着我?”
“会打牌有什么用?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怎么没用?”
“呵,她们要的是输钱的傻瓜,不是赢钱的牌搭子。”她举起自己的手指,车内黑乎乎的,偶有路灯的光微弱的照亮一下。
她说:“我一直以为我这双手漏财,你看,都是缝隙,透光。”
越 握住她的手仔细研究起来,“只是因为太瘦了,肉填不满指缝,迷信的话不可全信。”
他的手掌特别的温暖,也不知为何,她感到肌肤一阵蚂蚁爬过,酥酥麻麻的,恍惚着抽回手,摸出方才的空白支票交还给他,道:“赢的钱我可以用来买冰淇淋吃吗?”
“当然。只不过你这样贪凉,大概五脏六腑都是冰的,你看手也是冰的。”
“不。手和肠子是冰的,心总归是热的。”
朱丹回到家的时候只亮了一盏过道灯,兰芝不在家,留了一张字条,说是在新认识的邻居家打牌,让她先睡,不必等。朱丹倒是第一次对姆妈打牌的行为感同身受,她此刻在牌桌上要么是大杀四方要么是一败涂地,总之输赢都会使人冲昏头脑,赢了不肯罢休,输了更不肯罢休了。
说到底还是一个“贪”字。
她换了睡衣,坐在床沿,电话响了,是他。
“都说了一天的话了,怎么还打电话来。”
她已经筋疲力竭,匀不出力气和他讲电话。她从前想过,两个人一辈子说的话大概是有定数的,起先腻歪多了,把一辈子的话说尽,后面怕是坐在一起呆上一天也憋不出半个字来。她宁愿是平淡的,一直平淡到老,到死。
越 抬头睨了一眼墙上的钟表道:“还没过十二点,怎么能算一天呢?你看看,还差九分十二秒,十一秒,十秒,九秒……”
她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化作一滩水泼在床上,没有形状,简直要渗进棉絮里去。
越 在咕哝什么,她已经听不大清楚了,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声音变得很远很远――然后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他独自道了声晚安,缓缓挂下电话。
九月中旬,朱丹接到录制新电影插曲的工作,唱腔方面没有任何问题,唯独情感欠缺,越 特意带她去了片场,冀望她能从中获得灵感。
片场和电影是全然两回事,前者像是孕妇分娩时的产房,杂乱的,喧嚣的,声嘶力竭的。医生护士握着各种冰冷尖锐的工具凝神于狭窄的洞口,此处可以窥探到艺术的雏形,也是艺术的诞生地。后者则是已经教育成熟的人,已成长为姣好的完整的形态,有故事,有修饰,一颦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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