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是个什么地方?
大抵是――有钱人的炼丹炉,小瘪三的索命符。
医院有的是空房间,不交费宁愿空着也不让人住,说是规矩。三等病房至少也要三十块钱一日的住院费,特等病房更是所费不赀。交得起就住,交不起就走廊里头打地铺。
幸好葛大海刚发的工资,兜里翻出七十块钱来交住院费。
每间病房的床头柜上都摆着兰花、暖水瓶、水果篮,漱口杯。白色的铺盖久经风霜,长出一块块五颜六色的老年斑。暗红色的血渍,褐色的呕吐物,淡黄色的药渍,洗不掉,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朱丹忙着铺床,听有人倚在门口讲话,歪头一看,一胖一瘦,穿着白褂子,胖护士道:“你听听,隔壁六号床的病人又在吵着吃咖喱牛肉丝,一把年纪,怎么这样的馋!”
瘦的道:“让他喊去吧,刚割的痔疮!”
胖的笑了笑,又道:“那五号床的病人更是可恶,我一去查房隔老远就嚷着疼,我一走立马在枕头下面翻出香烟来抽,他还当我蒙在鼓里,天天在我跟前演戏呢,他那病又怎么会痛!”
“呀,是不是那个生花柳病的舞厅小开?”
“是,我去给他打针,总要拉我的手,龌龊东西。”
“不龌龊怎么会生脏病!你啊,可得离他远点。”
“不龌龊怎么会生脏病!你啊,可得离他远点。”
天明走过去问道:“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候诊?”
胖护士朝着病床上躺着的人望了望,撇撇嘴道:“这大半夜的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忙着呢,我看问题也不大,死不了,等明早吧。”
说完拉着另一个走了。
天明咬牙切齿道:“这医院可真黑。”
卧在走廊里呻吟不止的又是另一种人了,棚户区的下等人,芦苇席子往走廊边一铺,倒也将就是一张病床,他们是笃定了医院不会见死不救。真要见死不救,死在医院里要比死在外头体面许多,**倒是有人来管的,架子一抬,白布一盖,终归在停尸间里也算是混到一个床位了,不要钱的。
“生”存在差距,“死”倒殊途同归了。
挂号、候诊、就诊。繁琐的步骤,漫长的等待,生了病倒不怕,就怕等不到挂上号就先行挂掉。
朱丹和天明并着两张椅子休息。半夜葛大海醒了,虚弱的喊了声:“丹――”
朱丹从梦中惊醒,浑身打战。
天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怕,一切由我来。”说完走到床边察看情况。
葛大海睁着一只眼,嘴唇干得像一副盔甲一般坚硬,他望着天明喊得仍是:“丹啊――囡囡啊――”
葛大海睁着一只眼,嘴唇干得像一副盔甲一般坚硬,他望着天明喊得仍是:“丹啊――囡囡啊――”
朱丹忍不住上去甩手一个耳刮子,气道:“闭嘴,不许你喊我囡囡。”
葛大海动了动手,试图拉住她,刚触上一点儿指尖就被她甩开了。
“丹啊,你恨我。”
“是!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阿爸?你让阿爸**算了。”
“我是恨不得你死掉的,只是别死在我跟前,污了我的眼,害我作孽。”
护士闻声进来阻止:“这里是医院,大半夜的吵什么吵,你们不休息别人还要休息呢!”
朱丹强忍着泪水冲了出去,踢翻了蚊香,火星子飞溅到绣花鞋面上,很快又灭了。
天明担忧着立马跟了出去,陪着她坐在医院花园的公共木椅上直到破晓。天明替她拍着蚊子虫子,感叹道:“你这样的细皮嫩肉是最招蚊子的。你看,它们都不叮我。”
朱丹哀伤道:“这可怜的蚊子,吸了我的血,它们也要同我一道难过了。”
早晨八点钟,医生风尘仆仆赶来上班。
就诊室里窗帘是白的、桌子是白的、纸是白的、褂子也是白的,佝偻着背坐在椅子上的医生的头发也是花白的,梳着中分,像扫帚分了叉,怎么拢也拢不回去。
就诊室里窗帘是白的、桌子是白的、纸是白的、褂子也是白的,佝偻着背坐在椅子上的医生的头发也是花白的,梳着中分,像扫帚分了叉,怎么拢也拢不回去。
医生戴着老花镜,架在鼻梁骨上,看人时不自觉捺下脖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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