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她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看世界都是两样的,像是有人趁她熟睡时擦洗了她的眼球,一睁眼,窗明几净,看什么都是亮白的,崭新的,唯独人是旧的,泛黄的,憔悴的。
窗外有鸟啁啾,掠过窗前,也是来探病似的。
朱丹轻声唤了唤“姆妈。”
周兰芝正倚在床边打盹,听到一点儿声音立马惊醒,愣了愣,高兴道:“终于醒了。”又上前用额头试了试温度,发现烧也退了,这才安心,问道:“饿不饿?”
朱丹摇了摇头。
“那晚上回家给侬炖排骨汤……爸爸在外面一直陪着呢,我喊伊进来!”
朱丹下意识地抓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走。
周兰芝有点失望道:“傻孩子,侬昨晚喊伊爸爸还记得吗。”
朱丹否认道:“不可能。”
“侬果然是病糊涂了,但是囡囡啊,侬喊伊爸爸,伊高兴,我没见伊这样高兴过,好孩子,听姆妈的话,别在拗了喔。”
她是听人劝的,陈治桦进来的时候,她做了好一番心理斗争,仍是喊出了那句“爸爸”。他高兴地落了泪,象征性的几滴,他这样成功又上了年纪的男人,眼泪是比黄金还要珍贵些的。
她是听人劝的,陈治桦进来的时候,她做了好一番心理斗争,仍是喊出了那句“爸爸”。他高兴地落了泪,象征性的几滴,他这样成功又上了年纪的男人,眼泪是比黄金还要珍贵些的。
陈治桦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眶,摸了摸她凌乱的头发称赞道:“好孩子。”
朱丹心里说不出的奇怪,她觉得自己不像是十六岁,像六岁,因为嘴甜喊了人被夸是好孩子,可是这样的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病房门是虚掩的,探出个脑袋,弱弱喊了声“陈总”。
朱丹认出是黄经理,顿时慌了神,脑子里生出许多不好的念头。
黄经理也是一眼认出了朱丹,脱口道:“葛小姐?”
“你们认识?”陈治桦问朱丹。
朱丹迟疑地点点头,黄经理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直接钻了进来,毕恭毕敬道:“陈总,葛小姐也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呀。”
黄经理看陈治桦的表情显然云里雾里,又接着解释道:“葛小姐是公司派给孔小姐的伴唱,您不知道这件事啊?阿对了,我这趟着急赶来是为了向您汇报,这孔小姐啊联系不上,今晚的演出估计是要泡汤了,要不要安排公司别的艺人顶上?”
陈治桦摩挲着无名指的金戒指,沉思片刻道:“让小白云去吧。”
朱丹听到这方才想起今晚琉璃在天蟾舞台有场演出,她这一病,倒是耽误了琉璃的大事。之后解释定是要解释的,但现在还得再让她恨上一会儿,她这么一想,心里更是烦躁不安,蹙着眉,满脸的不愉快。
朱丹听到这方才想起今晚琉璃在天蟾舞台有场演出,她这一病,倒是耽误了琉璃的大事。之后解释定是要解释的,但现在还得再让她恨上一会儿,她这么一想,心里更是烦躁不安,蹙着眉,满脸的不愉快。
黄经理很暧昧地瞥了一眼朱丹,讪讪笑道:“葛小姐这是哪里不舒服?”
周兰芝替她答道:“受了点风寒。”
黄经理还想问点什么,陈治桦率先下了逐客令,差他速回公司办事去。他一走周兰芝便发作道:“什么伴唱?什么艺人?你们父女两人瞒着我在搞什么鬼?”
陈治桦委屈道:“兰芝你先消消气,这事我也是刚刚知晓,朱丹啊,你告诉爸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朱丹觉得忽然有一副枷锁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方才她还是个病人,一眨眼的工夫,她就成了带着镣铐的犯人,人一旦被逼到了绝境,竟也什么都不怕了,坦然道:“是的,黄经理说的没错,我去百乐门唱歌了。”
周兰芝听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甩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捂着胸口骂道:“**货!我苦口婆心劝侬 唱歌, 唱歌,侬都当作耳旁风 ,非要气死我侬才罢休是伐!”
她这一掌甩得极其用力,朱丹险些从床上翻下去,半个身子悬在床边摇摇欲坠,陈治桦连忙上前去扶,痛心道:“兰芝你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干嘛打孩子!”说完弯下腰来面对面问朱丹:“你是公司签的歌女吗?”
朱丹捂住耳朵,耳鸣过后方才听清人声,陈治桦又重复问了一遍,她倔着一张脸道:“不是,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是一个伴唱而已。”
“别骗爸爸了,公司可没有什么伴唱。”
“别骗爸爸了,公司可没有什么伴唱。”
“有的。”
“你要不说,我待会就去公司查,你别忘了,我是总经理!”
朱丹望了望虚掩着的门道:“爸爸,你去把门关起来我再讲。”
陈治桦关门的时候赫然发现黄经理正贴在门上偷听,一拉门,怒道:“黄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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